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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花流/仙三】水银  作者:双子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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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刺猬

花仙三是大本命~SD爱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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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9 11:50: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因为这篇文文年代久远,具体发表时间和刊载媒介均不详,而且又没能联系到双子颜本人,所以还未求得授权,现本着分享的心情,
与大家共同欣赏双子颜大人绝美的文章。如果双子颜大人有任何异议的话,我们将尊重作者意见立即
删除本文 还望双子颜大人见谅!!!


这篇文章虽然仙三是副CP~但是人物、感情的丰满程度并不亚于主CP花流~

其实这篇文章在同人坑里争议挺大的~喜欢的就特别喜欢~不喜欢的就特别不喜欢~很多筒子都觉得这篇文太黑暗、太颓废~感情上接受不了~所以看到一半就放弃了~但是我觉得~这篇文章确实很值得一读~前半段确实可能会很压抑~但是结尾绝对会给你释放的机会~不过真的接受不了这种风格还是点X吧~毕竟我们看文章是为了消遣~


=====================================================================



水银
作者:双子颜


(1)


流川记得……  
一个很普通的早晨,阴天过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边,水银色,懒洋洋的。  
樱木醒过来,疲倦地搂著他的肩膀,拿火机点烟。  
“活著真累……”樱木仰起脸把烟吐到空中,然后转过头来看他,  
“你爱我麽?狐狸。”  
“恩”  
“呵呵”,  
樱木的大手插进流川的发丝里,轻轻拨弄著,宽大的胸膛上闻得到肌肤的味道,“我也爱你。”  
………………这麽多年………………  
……那是最幸福的时候…………  


第一次见到流川,是在爵士系的开学典礼上。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阳光在几平米的范围内晃得刺眼。樱木和洋平坐在礼堂门口抽烟,闷热得要命,  

“真他妈的无聊,到底开不开了?”,樱木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我们走吧,洋平。”  
“去哪?”  
“……啊,我也不知道。到处走走啊。快快,我受不了了。”  
“马上开始了”,洋平指著附近越来越多的学生,“你再等一会。”  
“那你等吧,我可走了。”  
“喂……搞什麽?我又不是你们系的。”  
看见樱木头也不回地抬腿走人,洋平喊了半天还是硬著头皮追了上去。真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在最好的朋友看来,樱木敢想敢做,从来都不拐弯抹角罗嗦一大堆,而且只要认准什麽事情,就会铁定了心地拼命。当然这是好的方面,除了这家夥动不动就火大的暴躁脾气,以及多多少少的那麽点嚣张气焰,整体来说,洋平总结出这麽一句:还算不错的怪胎一个。  

“我要去学爵士鼓,洋平。”  
那时候,樱木对音乐一窍不通。  
“不是吧?你是认真的?”  
“恩。当然。”  
“没毛病吧你,怎麽想到学那个?据我所知,你连音阶都发不全吧?唉。”  
“呵呵。反正也没什麽想学的。敲敲打打可能还比较适合我。”  
“那不是适合不适合的问题啊,樱木,那你将来干吗?”  
“将来?”樱木哈哈地笑起来,“管它……总之天才干什麽都行。哈哈”  

洋平就被彻底击败了。没有理由的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所以说什麽也是白说。反正他还年轻,他也知道自己年轻,那麽趁青春还在的时候尽情挥霍一下也无可厚非。到是自己,头脑一热跟著报了个音制系,想著以后每天都要和爬满蝌蚪的五线谱以及[do,ri,mi]打交道,就觉得莫名其妙象个天下无敌的大白痴。  

“我说樱木,你不觉得这儿的环境怪了点麽?”  
“啊?没感觉。”  
“没树啊,也没些林荫小路,光秃秃的。”  
洋平指著放眼望去诺大的校园,一栋教学楼,一栋8层的琴房,还有几栋公寓楼,再就只剩下银色的水泥路面,又平又直,闪著金属的光。  
“啊……多美好……我正沐浴在艺术的阳光下……”张开双臂,洋平顾做严肃地感慨著,  
随后呵呵地傻笑,  
“还有……帅哥,美女……”  

听说学音乐的女孩子长的漂亮身材好穿得又少。洋平说果然名不虚传。看著一走一过的女生打扮得妖里妖气,踩著细长的高跟鞋,露出美丽的肚脐和长腿,动辄手里还夹根烟,擦肩而过的时候吸上一口,再给你个挑逗的眼神。  

“妈的,过瘾。”  
洋平就差把脸转到脖子后面去了。  

还真是显眼,一回头就看见公寓门前,一个男生抱著把吉他坐在地上边弹边唱,还有几个女生唧唧喳喳地围在身后。那小子把头发梳得根根直立,一脸的花花公子表情,暧昧地笑著,和美丽的女孩们有打有闹。一抬眼看见洋平在盯著他看,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摆摆手打个招呼,英俊的脸上,嘴角上扬45度,那笑容,依然很暧昧。  

“帅哥啊……一看就知道学流行演唱的”,洋平耸耸肩,  
“你再看那边……”  

樱木看著琴房门口五六个背著电琴的小子。长发披肩染得五颜六色,腰上挂一大截铁链不说,一个个嚼著口香糖斜叼著烟,还有一哥们放著好端端的裤子不穿穿了条裙子。  
“人妖啊……他他妈的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你这就土了吧,樱木,人家那叫另类。”  
“屁话。那我明天脱了出来。”  
“呵呵……呵呵……那不好吧……多影响市容。”  
洋平一阵傻乐,樱木这家夥可是能说就能做的出来,他要是真光著出来,脸还不被他丢尽了。  
“玩摇滚的还不都这样,打扮成个变态,身上多打几个洞,挂得叮当响,再弄点刺青什麽的,那叫前卫。”  
“嗤……这我知道”,樱木撇撇嘴,“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德行。”  
“所以说……”,洋平顿了一下,竖起食指,  
“你们爵士系玩音乐的,通通都是流氓。”  

…………
“你,才是流氓。”  

洋平转过身看著身后的声源,很久才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男生,用一双漆黑锐利的眼睛紧盯著他。那眼神看得人发毛,还带著一种冰冷的黑色幽默。那小子的头发有点长,盖过耳朵,微微遮著眼睛,象oasis的主唱,当然,比liam还要白一点俊美一点,而且,还很年轻。象一尊古希腊的雕像,美是美,但是僵硬,还是僵硬。那时侯樱木就想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一张如此不生动的脸,好象看不到什麽表情,凶巴巴的。   

“你什麽意思?想打架吗?”  
洋平已经收起了笑脸,挪步凑上前去,盯著他……似乎个子很高,就是有点偏瘦,也还不如说是除了生理必备之外没有任何赘肉,很干净的男生。  

“我,无所谓。”  
男生伸手抽紧电吉它的肩带,“随你。”  

“呃?”樱木没料到他会回答得这麽若无其事,那感觉就象是,挑衅。  

拉开洋平,樱木皱著眉头站在他面前,把双手插进裤袋里。其实没想动手,只是有点好奇。不是没见过这麽拽的人,只是他看上去不象是装出来的,到象是真的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样子。穿的也很简单,一件纯棉的T恤加仔裤;左耳上带了一颗很小的耳钉,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还有一条银链挂在脖子上,锁骨很漂亮。啊……想到哪里去了……樱木发现很难把那些优美的形容词和面前那张扑克脸联系在一起,忽然笑了,“哈哈,你说的对啊,他才是流氓,呵呵。”  
………………  
洋平差点被气死…………  
“你这家夥,有没有点良心啊?”  
“呵呵,谁叫我跟他是一个系的,你还那麽说,臭洋平,哈哈哈……”  

樱木一个闪身,躲过了洋平踹过来的一脚,却一下子扑到了身边的女生身上。一声[哎呦]的尖叫把人吓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看著樱木挠著脑袋赔不是的糗样,洋平说了句“遭报应了吧?”,就幸灾乐祸地躲到一边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得了,别笑了。”樱木一看到洋平强忍住大笑的模样,就恨不得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喂,他走了,樱木。”  
“哦。”  
“太傲了!!!”洋平狠狠地啐了一口,“还是那句话,你们系都是流氓……”  
“流氓和天才的概念是一样的,哈哈哈哈。”  

这句话,洋平记了很多年。到不是因为樱木那小子不搭调的奇怪逻辑,而是因为……从某种角度来看,在日后的矛盾挣扎以及灰色的记忆里,那似乎是一种象征,关於单纯和乐观,以及对那段青春时光永恒的祭奠……  
………………  

樱木说不出来的,他对那个人的感觉,可能比做朋友少一点,对手多一点。最起码他不象是一个很容易接近的人,或者说很容易暴露自己缺点的人,再或者说,他怎麽看也不象是一个会对什麽事情产生疯狂迷恋的人,也许,除了他的音乐?那麽音乐到底是一种什麽东西,尤其是那些

接近於强烈爆发和歇斯底里的重金属,暴力血腥畸形愤怒反抗肮脏以及性高潮,所宣泄出来的和埋葬了的,到底是一种觉醒还是毁灭……  
…………而他的吉它,说不定弹得很棒……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公寓楼里嘈杂成一团。踢门的、挪床的、砸柜子的、鬼哭狼嚎的,还有男生光著膀子趴在阳台上冲著对面大喊“美女,我爱你们”……然后对面就有女生打开录音机跟著的曲疯狂摇摆,随后挑逗的喝彩和口哨声就传遍整个走廊,有人口是心非地咒骂著“真他妈的骚”。  

“我先上去了,樱木,你在223,别忘了。有事找我。”  
“恩,拜。”  
和洋平在楼梯口“分道扬镳”,樱木被自己宿舍的门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  

开门出来的男生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中招,连忙说对不起,跟著脸也红了。樱木看著他有点单薄的身材,还有那张清秀的脸,瞪大了眼睛,“喂,你不是下午那个……”  
“啊,你一定就是樱木花道吧,你好。”  
顺著他手指的方向,樱木扫了一眼门后的名单,
223, 樱木花道,爵士系 流川枫,爵士系 藤真健司,爵士系 仙道彰,流行演唱系  
“快进来吧,就差你了。”  

……樱木前脚刚踏进门里,就看见最里面的一张床上,一个男生抱著把电吉他倚在床板上,耳朵里还塞了副耳机。当他抬起头来朝门口看的时候,樱木认出了那张写满不屑的冷冰冰的脸……这个才是他……  

他冲樱木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不过更象是跟著节奏打点。樱木看著他楞了半天,再一转头,旁边的男生走过来跟他来了个满怀抱。  
“欢迎啊,我是仙道彰,叫我仙道就OK。”  
“啊”  
樱木象征性的拍了他一下,就马上松开了。他没有跟男人拥抱的习惯,更没有不正常的性趣爱好,总之,就是不喜欢。  
仙道独特的扫把头和脸上暧昧的笑容让樱木想起了什麽,“我们下午好象见过吧?”  
“啊……有可能哦。哈哈。”  
他果然不记得。樱木印象里的这家夥就象个到处留情而且油嘴滑舌的大众情人。这麽用词可能过分了点,但是一看他那张时刻都挂著迷人微笑的脸,就知道温和的男人其实对女人最有杀伤力。   

然而有一个人…………和他截然不同…………  
樱木现在知道,他叫流川枫。  
…………  

“那你……”  
“我就是藤真健司啊,学爵士钢琴”,他冲樱木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哦”  
樱木再仔细看了一眼藤真,最后得出结论,自己把他跟流川弄混是一件最白痴的事情。  

…………关了灯躺在床上却怎麽也睡不著,翻来覆去看著对面流川的背影。走廊里还是乱糟糟的,虽然隔音效果很好,还是能听见有些屋里传出来的琴声和狂嚎。藤真的CD机漏音,嗡嗡地响著。仙道临睡前总要先洗头,才能把头发理顺下来,要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到是流川那小子,被也没盖,沾枕头就睡著了,发出沈静的鼻息。  

其实,要说他和藤真,无论如何都有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他比藤真高,虽然有点瘦,但是绝对强壮;他也绝不会脸红,厚脸皮可是这所学校公认的传统,还有不讲礼貌,不会主动打招呼,以及目中无人;再有就是他那张脸,俊是俊,但是冷得吓人,盯人看的眼神就好象别人欠了他十万块钱,而且,不会笑……总之,藤真比他温和,比他谦虚,比他容易相处,比他……(在此省略N个褒义词)………………然而,流川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颓美和孤独的气质,那又是藤真所没有的…………  

……那天晚上,折腾到后半夜,樱木趴在床边睡著了,把被子掀掉在地上。  
校园里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照亮一片寂静……  
还有年少轻狂时不曾泯灭的水银色的,梦。  



(2)  
“疯狂之后呢?”  
“疯狂的终点是……”  
“……互相救赎,或者……共同毁灭。”  


流川的琴房在8层的最后一间。  
巴掌大的地上立著电吉他和音箱,还有一套桌椅。墙上贴著厚重的隔音板,唯一和囚室相区别的就是最里面一扇小的可怜的窗户,虽然在阴面没有阳光照进来,但却并不阴森,笼罩著水银般的色泽。  
樱木常来找流川。因为电琴和鼓都是因为音量太过震撼而被特别安排在7,8两层,所以,他们离的比较近。  

流川的桌上堆著CD机和满满的几摞唱片:NIRVANA,枪花,软饼干,SKID ROW,PANTERO,KORN,史密斯飞船,X-JAPAN……几乎所有的欧美和本土乐队,从民谣,硬核,肮脏金属和朋克,到死亡和哥特金属,差不多都全了。当然大多数都是打口盘,只有一小部分是从国外带回来的正版。  

“X-JAPAN不错,不过有抄袭的嫌疑”,樱木举著手中Manilyn manson的盘盒,吐了一大口烟。  
“曼森更疯狂,风格不一样。”流川低著头拨弄琴弦。  
“哈哈,狐狸你喜欢疯狂的? 看出来了。哈哈”,樱木笑得一脸得意。  
流川抬起头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樱木疼得呲牙咧嘴,一边说著你这个人怎麽这麽凶,一边拍著胳膊上的烟灰。  
“出去。”  
流川瞪著樱木,头发后面的眼睛冰冷地下了逐客令。

樱木悻悻地走到外面。刚关上门,里面就传出了尖利的蛙音。隔音效果这麽好还能听到,狐狸你这家夥把音箱放那麽大就不怕耳朵被震聋?一边想著一边走进自己的琴房,樱木拿起鼓棒把电子鼓敲得震天动地。  

“真他妈的爽。”  
樱木总算明白什麽叫做成就感了。整整一个下午,他把踩鼓三连音四连音练了个遍。强有力的手臂和天生运动员般卓越的爆发力,也许专业导师说的没错,他是块做鼓手的好料。  

晚饭时间过了很久,流川路过樱木的门前,从长条形的玻璃里看到满屋的金黄余辉中,樱木叼著烟光著上身练习双击。宽阔的脊背上布满汗珠,映著透亮的红色,和湿乎乎的头发一个颜色。他似乎和自己一样忘了时间。  

流川吸了一口烟,抬腿要走的一瞬间他抬头看到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樱木已经带著一阵风冲到了门前,“等我。”  
樱木说的等,只用了流川5秒锺的时间。抓起椅背上的T恤,!一声锁上房门,樱木笑著揽过流川的肩膀走下楼梯,“去吃饭吗?”  
“恩。”  
流川没有拒绝樱木的亲密。毕竟音乐学校的学生都比较开放,对这种事情也没有什麽大惊小怪的。他只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在拐角处弹掉了烟头。樱木抄起搭在肩上的衣服擦脸上的汗,转过头来盯著流川,  

“有味吗?我身上”  
热气吐在脸旁,流川不明所以的挑起了眉毛。  
“我身上有汗味吗,狐狸。”  
流川这才注意到樱木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混合著烟和汗液的味道,粘乎乎的,  
“有。白痴。”  
“哈哈哈”樱木咧开嘴爽朗地笑了,  
“汗味是男人味啊。”  
那笑声好象贯穿在整个楼道里。  

樱木笑的时候,连眼睛都在笑。整个阴窄的走廊就灿烂起来了。流川觉得他的声音和体味里带著一种让人感觉踏实的东西,是种毫不遮掩的热情。  

那时候,流川的热情则更接近摇滚的精神。挣扎起伏、阴晴不定的艺术家气质在他身上表现出一种孤僻和忧郁。心理越是烦躁,脸上就越是冷漠。这样的男人才适合玩金属,因为他表达和发泄的途径只有一种,那就是手中的吉他。  

“你身上,有种荷尔蒙的味道”,  
流川撇下樱木,顾自往下走了。  
樱木愣了一下,邪气地笑了,跟在他身后,“性是音乐的一部分。”  
在低几个台阶的地方,流川站住了,回过头看著他。青色的光线勾勒出樱木硬挺的轮廓,还有古铜色的健康肌肤。那样的身体在那样的环境里很有诱惑力,流川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不会是性冷淡吧,狐狸”  
樱木笑著走下来,眼神一直定在流川的脸上。他看到流川的嘴角翘了一下,心竟然扑通一声跟著揪紧了。  
“我,没,有,”  
流川咚咚咚地下楼了,樱木站在原地郁闷了好久。  

本来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起居然会尴尬。反正不是他不正常,就是自己不正常。要不,就是两个人都有病。  
樱木摊开手掌,再攥紧,再摊开。总之他是搂到流川了,很自然地就做到了,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再说,自己本来也不是同性恋啊。要是让洋平那家夥知道了,肯定又会被笑。真该死。  

到形同虚设的食堂里溜达了一圈,樱木随便叫了点吃的。套上衣服出来,看见大班人马酒足饭饱地从校外回来,骂人的、打闹的、还有高声喊叫的,以及公然又亲又摸打情骂俏的…校园居然一下子沸腾起来。  
“晚上的文化课又没人上喽。”  
洋平不知道什麽时候溜到了樱木身后,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  
“!你死哪去了?”樱木正满世界的找他。  
“跟哥们喝酒去了。”  
“有异性没人性。”  
“……”,洋平差点跌道,“拜托,樱木,都是男的。”  
“算了,走,陪我抽根烟。”  
洋平跟著樱木走到礼堂门口坐下,拿出烟点上。  
“你下午不在宿舍干吗去了?”  
“琴房。”  
“你?”洋平半信半疑地看著樱木。  
“恩”,樱木蹲在地上低头埋进手臂里,喷一大口烟在地上,“骗你干吗?”  
“还真有你的。”  
“呵呵”,一屁股坐了下来,樱木眯缝著眼睛弹了烟灰,  
“你说什麽叫颓废啊?”  
“就你这样。嘿嘿”  
“滚蛋。”  
“人活著就是颓废”,  
洋平看著路上神色疲惫怪异的男女学生们,“这里有三分之二的男生出去找妓女,还有一半以上的女生被包养,剩下的都在寻找放纵和一夜情,我保证。”  
“别男生女生叫的那麽肉麻,你看这里有一个象学生吗?”,  
樱木站起来倚在礼堂门上。

洋平走过来站到他身边,踩灭脚下的烟头,  
“呵,没错,学艺术的总是提前透支自己的青春,公认的。”  
“疯狂之后呢?”  
“这个吗,疯狂的终点是……”,洋平眨了眨眼睛。  
“……互相救赎,或者……共同毁灭。”  
……樱木说完就又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洋平。  
这家夥什麽时候跑出这麽一堆灰色的论调……看来学了摇滚人的思维真的会出问题。洋平摇摇头不想了。听说鼓打多了容易产生暴力倾向……以后离他远点……  

樱木说那句话的时候想起了流川枫。他那张冷酷的脸,和轰鸣的吉他声,在脑子里象爆炸一样搅个不停。早知道就不要去招惹那小子,象中毒了一样。  


走进公寓的时候,还是一样嘈乱。所不同的是,留在宿舍的学生一天比一天少。东京的夜生活之丰富不是用想就行的。爵士系很多乐队都在酒吧驻演,学爵士舞的美女们在的厅和夜总会做美其名曰的[兼职],还有一些搬出去同居的情人外带一两个关系比较好的灯泡……  

“小枫怎麽不参加乐队?”  
仙道每次说话樱木都浑身发麻。流川还是抱著把吉他倚在床头,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没有合适的。”  

“对了,前几天我在学校遇到国中的一个同学,他说乐队缺吉他手,你有兴趣麽?流川”,  
正在收拾柜子的藤真侧过头来,“他贝斯弹的挺好的,就是脾气暴躁了点,总爱打架。”  
藤真说的时候微微笑著,樱木总觉得他不适合呆在这所学校,因为他那种食草动物的眼神。  
流川淡淡地问了几句关於风格啦主唱选谁啦一类的问题……
藤真笑著说不大懂,  
“要不,哪天我把他找来,你直接问他就行了。”  
“哦,谢谢。”  
“不客气。”  
藤真笑的时候弯了弯嘴,很孩子气的表情。樱木又再次确定了他的观点。  

“健司,帮我递一下洗发水。”  
“哦,来了。”  
仙道每天必进行的洗头程序无一例外地都喊藤真帮忙。  

对门宿舍租来个VCD,三级片里的女人正发出夸张的****。夏天敞开的房门很快就使方圆半边走廊的狼们闻声而来,“一看就知道是他妈的妓女”,“叫的太假拉”,“现在上哪找雏儿去,妈的,你跟她聊天,她都怀疑你跟她玩前戏”“这狗屎男人那儿太小了,一看鼻子就知道他妈的没能力”……  

“鼻子……?”仙道擦著湿漉漉的头发钻出来,不明所以地问著。  
“呵呵。”藤真看著他傻笑。  
仙道张著嘴愣了一下,跟著反映过来说的是什麽也笑了,迷人的很,一边揉著自己的鼻子,“我的很不错啊。哈哈哈。”  
“别看我。我鼻梁高。”樱木一屁股坐进床里。  
“啊哈,那说明你很强嘛,哈哈,哈哈。”  
鼻梁高矮都能和性能力扯上关系……男人们还真是无聊啊……  

“其实……”樱木笑著凑到流川面前,低下头盯著他看。  
“你,做什麽?”流川抬起头来瞪著他,停下了拨弦的手。  
“狐狸你鼻梁挺好看的……怎麽还性冷淡啊……”  
“哈哈,哈哈……”仙道和藤真也都跟著笑了。流川能在那麽刺耳的呻吟声中把endless rain弹得准确动听,确实了不起。  

“白痴啊,你。”流川骂了樱木一句,随手把吉他丢在床上,走到门口,!一声把门拉上。  

还是没有反应,连脸也没红。要是藤真的话,一定又会害羞。狐狸的皮就是厚啊……樱木就拼命想却怎麽也想象不到他和女人在床上的样子。

到是自己被刚刚淫糜的声音刺激得有点冲动起来了,盯著流川优美的锁骨和腰线,竟然会有奇怪的想法。接著一个猛的寒战上来,意识恢复了一大半。  

“小枫的手很漂亮啊,跟健司的差不多。呵呵”  

跟著仙道的视线看著流川把在吉他上的手指,很白很细长。再低头看自己的手,樱木比了比,足足宽了一圈,“这才是男人的手。”  

樱木看著仙道暧昧地抓著藤真的手,轻轻地说了句什麽。藤真笑了,跟著他也笑了,嘴角优雅地上扬,头发搭在英俊的脸上。  

仙道这种人,就是天生的调情高手。樱木能想象得到他对著一个十分讨厌的人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而且让对方确信他真的暗恋了很久。这样的男人,不暴力,却很危险……  

樱木倒在床上,一整晚都被想抱女人的激动困扰著;仙道似乎连睡觉的时候都挂著温和的笑;藤真把毯子盖地很严,流川什麽都没盖……  
一如既往的夜里,什麽都没有改变……却又总会慢慢地改变……  
就象本来就没有轨道的星星,偏离的那一刻,就成了……流星…………


(3)  

每个星期两节的专业课,由老师在琴房进行一对一的辅导。  
流川的进度很快,从扫弦推弦、和音、泛音、到难度稍大点的护弦和消音,掌握的都很到位。SOLO部分的音色处理也很干净。但是看著面前这个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埋头弹琴的学生,牧绅一皱紧了眉头。  

“把你的感情放到节奏里去,流川。”  
“……”,拨弦的手停了一下。流川抬起头,把头发塞到耳后,直直地盯著导师。  
“光用手指弹出来的东西是没有灵魂的”,牧把手臂抱在胸前,看向他年轻放肆的学生,“速度大师Michael angelo只能被人称为弹琴机器,和他比起来,枪花的Slash之所以能成为**的吉他手,就是因为他弹出来的不是单纯的tiff,而是情绪,情绪懂吗?”  
“我,现在,没有情绪。”  
流川冷淡的回答显然惹恼了牧,男人板起了黝黄的脸,  
“那就不要弹。”  
“……”  
流川竟然真的把吉他支在琴架上,推门出去了。  

牧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些学生的无礼和我行我素真的让人受够了。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在课堂上发脾气。是不是现在的青年人都变成这样了?还是只有他们身上才流淌著反叛的血液?总之,不管怎麽样,流川给他的印象并不好。但是他得承认,他是一个很有天赋和潜力的学生;他身上那种锐利和迷离并存的气质,正是一个出色的乐手所必备的。而且和那些整天吊儿郎当混日子的年轻人比起来,他要努力自制得多。

所以……他或许会很成功……但或许……他也会比其他人更快地走向另一个极端……  


流川走到楼下,倚在墙角上,拿出火机[倏]地点著了手中的烟。苦涩的烟丝从喉咙滑进肺里,他垂下头,看著烟灰落在地上。半年多的时间,也就在一个弹指中过去了。熟悉的季节变换里,这所学校更多的是让人厌恶的地方,包括那些空洞的面孔、刺耳的吵嚷声,平板的路面,还有几盏不协调的水银色的灯……   

“狐狸……? 你在这干吗?”  
和洋平一起从公寓出来的樱木老远就看到流川一个人站在这里,那个高大颀长的身材在灰白色的墙面下尤为显眼。  
“……抽烟。”  
“给我一根。”  

流川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一起塞到樱木手里,“自己点。”  
“我先走了,樱木”,  
洋平一向都对流川那张扑克脸敬而远之,扭头就走了。  

樱木站在流川面前,盯著那张不耐烦的脸,皱著眉头抽了好一会的烟,忽然开口了,  
“你,出什麽事了?”  
“没事。”  
“不可能。”  
“我,说,我,没,事”,  
流川推开樱木,扫了他一眼,抬脚走人。  
“等等”,  
刷地一下,樱木抓过了流川的胳膊,顺势把他拉回面前,接著用整个身体堵了上去,  
“有事说事,狐狸,别吞吞吐吐的,象个女人。”  

樱木的脸就在流川正前方不到5cm的地方,他瞪大眼睛看著他,好象非要从他身上挖出点什麽不可。  

这麽长时间,流川发现,这个时不时就骚扰他的小子总象幽灵一样地出现在身边。他们很难得地没有吵过架,虽然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倔强脾气。那是因为樱木显然是个外向型的多动分子,一天当中很少在同一个地方遇到他两次,除了在宿舍,他们有共处的机会,但加上有仙道和藤真的关系,也很少能单独说上几句话;在琴房也是以音乐为主,闲话少说。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连产生摩擦的机会都没有。  

上一次离得这麽近看他,还是夏天在走廊里。那时候,他笑得莫名其妙。  
因为对流川来讲,确实也没什麽好笑的。
“我说我没事,要几次你才能听清?”  
流川心不在焉地踩灭了烟头,摇摇被樱木抓著的手臂,“你要干吗?”  
“……”  
樱木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不好意思……”,  
然后转过头看路上的街灯。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你走吧”,  
转过身和流川并排靠在墙上,樱木丢了丢手,“把烟留给我。”  
交叠著双腿点上烟,樱木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千次一万次。早就知道白脸狐狸的闲事不要管,只能自找没趣。他这种别扭的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关自己屁事啊。  

这个学校这样的人多了,说的好听点叫有个性,说的直白点就是性格恶劣。可是,自己对其他那些林林总总视而不见;却总盯著流川枫,有意无意地偷看他练琴的模样,关注他在意他,捕捉他那张木头脸上每一个微妙的变化,到底是为了什麽……  

“其实……狐狸,你这个人挺特别的……我的意思是……”,  
樱木看著一动没动的流川,噗地吐了一大口烟,“我是说……”  
“算了……”。  
樱木到底还是什麽也没说出来。
流川转过头来,看著他好象被烟呛了一下,咳咳地咳了两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我想成立一个乐队,樱木,鼓手方面……”  
“没问题”,  
樱木努了努嘴,想著狐狸你终於肯说点有意义的话了,还三句不离老本行,“我就说,你这人一点都不浪漫。”  
“白痴。”  
流川瞪了他一眼。这跟浪漫不浪漫能扯上哪门子关系。  
“走吧”,樱木扔了烟头,用大手在流川的脸颊上摸了一下,“回宿舍。”  
“滚蛋”,  
流川眉心一横偏过头去,“别摸我。”  
“呵呵”,樱木抿了抿嘴傻笑了一下,接著大步朝公寓走过去。流川跟著他一前一后。  

两个人回到宿舍的时候,仙道和藤真已经在屋里有说有笑了。外放机放著很大声的古典爵士乐,可见两个人要有多近的距离才能听见对方说的话。  

坐在床边的藤真站起来关掉了音乐,半躺著的仙道一边收拾著满手的照片,一边露出温和的笑,“回来啦。”  

“干嘛呢?你们俩”,  
樱木看见两个人呆在一张床上就觉得肉麻。  
“呵呵,看我以前做模特时拍的照片”,仙道扬扬右手,“要看吗?哈哈”  
“行了你,别自恋了。”  
藤真一把抢过来,白了他一眼。仙道吐了下舌头,小声嘟囔了句“小司……”,接著两个人都笑了……  

他们两个,从什麽时候开始这麽要好的……  

樱木发现仙道呆在宿舍的时间明显增多。藤真又是个安静的人,喜欢留在屋子里;而流川几乎整天都泡在琴房里,自己则跟洋平混在一起;所以,大部分时间,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这也难怪,在一起呆久了感情总会好一点的嘛……  

一头扎进床里,樱木抱著枕头睡了……同一个屋檐下,却总会有人失眠;不是你,就是他,或者是他们……各自怀著心事的人,辗转反侧……仙道看著藤真模糊的侧影,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对面的床上,有人一夜无眠……  


2月14,仙道的生日。  

从早上开始,就不断有人踏进屋子里,大喊特喊[生日快乐]。这也难怪,仙道这种性格的人就是有个好人缘,不光是女人,连男人都给足面子。谁让人家长了一张荼毒众生的俊脸又有副温暖平和的好脾气。总之,左右逢源。  
这个人还偏偏出生在情人节。用洋平的话来说,就是“找情人儿的日子。”  

晚上仙道在校门口的餐厅请客吃饭。藤真告诉流川会带很重要的人给他认识,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过来。  

樱木陪洋平在外面晃荡了一整天,最后买了支玫瑰花,塞到洋平手里,“哈哈,送你了。”  
洋平晕了,“两个大男人,太傻了。”  
“有女人还不是一样?”  
樱木坐到路边,和平常一样,点烟,抽烟,弹烟灰,“都他妈的无聊。”  

……刚回到学校,樱木就被藤真拽到餐厅,事先声明如果吃烛光晚餐他就一头撞死。  


单间里灯很亮,一进门樱木就看见流川旁边坐著的长发青年,到肩的直发染成栗紫色,脸的轮廓很清晰,眉骨很挺,嘴边有一道伤疤,应该是打架留下的,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会被误认为是酒窝,总之,抛开那一身匪气不说,也是个很帅的男生。  

“啊,我来介绍一下,他就是我国中的同学,BASS手,三井寿”,  
藤真拉过樱木,“他就是樱木花道。”  
“哦,是你打鼓吧”,三井的声音很低,“你好。”  
“你好。”
樱木坐下的时候,料理已经上来了。流川和三井讨论著关於乐队的事情,而事实上,从头到尾流川也没说几句话。三井一直坚持走重金属路线,最好带点SKID ROW的流行风格,拒绝搞本土的视觉摇滚,当然还有节奏吉他手和主唱的问题,他说他有一个朋友可以弹节奏,但是今天和女朋友过节去了,所以没来。  

“排练的场地由我来安排,当然重要的是时间问题”,  
喝到很晚的时候,三井的兴致才渐渐上来,“我已经毕业了,所以没问题。你们两个,可以搬到我那住。”  

樱木开始有点头晕,他一直怀疑自己对酒精过敏。房间里缭绕的烟雾腔得人嗓子痒,三井的话听进耳朵里半天才有反应,其实也就是出去住而已,条件还不是哪都一样,无所谓了。  
然而学生时代会不会就这样草草结束……谁知道,以后的路该怎麽走……   

后半夜藤真醉的厉害,仙道也不是很清醒。樱木看著他搂过藤真,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  
流川冷哼了一声,接过仙道递过来的钱包去前台结帐。  

三井盯著仙道看了好半天,仙道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毛,  
不笑的时候仙道才给人真实的感觉,或许,那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听说你就要和SONY签约了,仙道”,三井抓起盒里的最后一根烟,往后面甩了甩头发,  
“恭喜啊……还有,生日快乐。”  
“呃”,这样的话从三井的嘴里说出来,著实让人惊讶了一下,仙道开始觉得他这个人并没有看上去那麽凶悍和暴烈,於是笑了,“谢了,哈哈,我都差点忘了,哈哈。”  
“我们就算认识了,大红人”,  
三井捻灭了手中的烟头,起身推门,“记得有事来找我。”  

最后一句话才是真正想说的……仙道这样两面性格的人激起了三井的好奇心。这个在整所学校都很出名的大帅哥,仙道彰,也许并没有看上去

那麽简单……   


……樱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到床上去的,  
只知道睡死过去之前,耳边有人说了句[白痴]。  

藤真睡在仙道的床上,中午醒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搂在一起。  
三井带流川去他家看了一下,说过两天就可以搬进来。然后问他那樱木怎麽办,用不用叫他也来看一下。  
“不用”,临走的时候流川淡淡地说,  
“他,住哪都行。”



[hide=20,money](4)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洋平被樱木拽去抬行李。  
“这麽快就搬了,你想好了没啊?”  
“无所谓了,都一样。”  
“你别冲动”,洋平赶著脚步,“校内的人怎麽说也单纯点,校外人太杂。”  
“知道了”,樱木嘴上说著,心里却在想洋平你什麽时候变得象女人一样婆妈了,“快点,狐狸等著呢。”  
“……又是他,你最近好象很在乎他嘛,樱木……”  
“什麽跟什麽啊?去去去……”  
樱木搪塞了两句,一溜小跑进了公寓。他不想让洋平察觉他的心虚。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对於搬到外面住,也只不过觉得那样就有更多的机会和流川相处了。说到底就是,流川身上那种凌厉的孤独感让他有想去陪伴的欲望。可能一个男人的成人礼就是想用自己的臂膀去庇护点什麽。可是如果对方也是个男人,那就未免太可笑了……  

樱木自嘲地撇了撇嘴,两阶并一阶地爬到2楼,刚拐进走廊的时候就看到流川推门出来。心里想著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樱木吓了一跳,甚至有种做贼的感觉。  

“你好快啊,呵呵”,樱木觉得自己看上去一定很傻,还没等流川的[等等]说出口,就拉开门闯了进去。  

屋子里面的景象让他愣在了原地。  

藤真绯红的身体在薄薄的光线中微微颤抖;额前渗著欢爱过后的汗水,仙道懒洋洋地趴在藤真身上,撩著他耳后的头发。褶皱的床单、粘腻的空气、似乎还有想象中床板吱呀的响声在一瞬间冲击著樱木的全部感官。男人摩擦在一起的肌肤让人浑身躁热,忽然间胃里有什麽翻涌上来,樱木夺门而出,冲到墙角,[哇啦]一大口吐在地上。  

随后上来的洋平被流川拦在门外。看到干呕不止的樱木,急著跑到跟前,  
“没事吧,你?怎麽了?啊?”  
“没……没事……对不起……”  
推开洋平,樱木一头扎进了洗手间。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出现在眼前……水龙头拧开的时候,流川听到了呕吐物反出来的声音。  
“……白痴。”  



“狐狸,你怎麽不早告诉我???”  
抹著嘴出来的时候,樱木感觉胃肠粘到了一起,胆汁都要呕光了。  
“吐够了?”流川的表情很平静。  
可是在樱木看来,那就象是幸灾乐祸。好象在说,是你这个白痴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猴急地冲进去,怪不了别人。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樱木走下楼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又把藤真看成流川了。  
明明头发的颜色相差那麽多,藤真的发色很淡,而流川的黑发很耀眼。可是当微湿的发丝紧贴在疲倦的面庞上,那种蛊惑;那随著喘息而起伏的双肩,还有蜷起来的白皙的腿……那一刻,他真以为那个迷醉臃懒的人就是流川枫。当然那个人应该更冷也更邪一点……想著把一团冰抱在怀里会是什麽样的感觉,所以刚刚潮热的同时下身居然也跟著冲动起来……竟然强烈到想吐……  
“妈的丢脸死了”,洋平递烟过来的时候,樱木刚从持续的呕吐感中缓解过来。  
“你到底怎麽了?”  
“胃不舒服。”……那种事要怎麽说的出口?  
“你这家夥……”  
洋平起身去找拖把。这小子就吐在走廊里,不处理的话看著都恶心。  

可是回到墙边的时候,地面已经清理干净了。最不愿意见到的男人就站在那里,身边支著涮好的拖布。第一次,洋平觉得流川其实也和自己一样,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也需要吃喝;也会打扫;他并不高高在上,也并不完美。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在生活。在这里,很难得。  

“谢了”,洋平冲著他笑了笑,“动作好快呢。”  
“只有那、个、白、痴、才会做出这种事。”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楼了,连句不用谢都没有。  
洋平碰了一鼻子的灰。连赞美和感谢都不要的人又是头一回见,真是冷淡的性格。  

看著流川下来,樱木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忽然不知道怎麽开口,  
“不好意思……我……其实……我是……”  
凑到流川的耳边,樱木的声音变得很轻,“我 对 同 性 恋……”,嘴……慢慢地贴了上去,近点,再近点……触碰到流川耳垂的时候,“过敏”两个字含糊地吐了出来……  
“……”  
不用侧过脸,樱木就感觉到流川正盯著自己。要是这样就有感觉的话,那真是太敏感了……呵呵……自己果然不正常……  
“我、也、一样。”  
“哦。呵呵。”  
樱木只有苦笑的份了。  
到底对什麽过敏,怎麽个过敏法,也就自己知道了。不接受去也被逼著去相信的事实……让我过敏的……其实是你啊……  
可是,说出来的话又会被骂成白痴;说不定还会被笑;至於被拒绝,则是想都不用想的。要是那样的话,还是闭嘴的好。  

“那两个小子……”,樱木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就火冒三丈,真想去把门敲漏……   


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仙道看到三个人通通站在走道上。  

走廊里还是吵,琴声水声拖鞋声还有不绝於耳的脏话让人觉得整个下午都是混乱,一片混乱……他对藤真做了那种事,本来对他仙道来说没有什麽大不了的。可是,藤真是第一次,所以很痛;再加上流川和樱木突然冲进来……  

仙道揉了揉头发,露出了一丝疲倦的笑容,“呵呵,很累唉。”  

他可真是什麽情况下都能笑得出来。流川哼了一声去推门;洋平不明所以地问著,仙道弯了弯嘴角,说不好意思。  

进屋的时候,藤真还疲软地趴在床上。颈窝处有一块红色的淤痕,一眼就看得到。仙道这个家夥……  

“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被樱木拉到洗手间的时候,仙道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情不自禁啊……”  
“你,同性恋?”  
“恩……不是……”  
……“明白了。”  

樱木扭头就走了。问他根本就是白问。那种什麽都无所谓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女人还是男人的。至於性,这里乱来的人很多,到没什麽稀奇的了……呵……真是让人堕落的地方……   

仙道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藤真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多漂亮的眼睛……好象在腐朽的黑暗中开出的暗红色蔷薇,不染一丝杂质地绽放著……  
可是……好象有什麽被忽略了……  
“乱来……”,贴在洗手间的玻璃上,仙道喃喃地自语。  
那一瞬间,他好象听到了它们被毁的声音…………不可原谅……仙道彰……  



收拾好东西出来以后,流川带路拐进了一个很偏的居住区。  
绕过几栋深青色的楼房和破旧的库房,天色暗下来。没几盏好使的路灯半闪不闪地照下来,水银色昏黄的光。  
一进楼右侧的第一间就是三井住的地方。楼道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又阴又冷。  

敲了好半天,三井才光著膀子出来开门,揉著惺忪的眼睛,“对不起啊,正睡著呢,进来吧。”  

帮樱木把鼓抬进屋里,洋平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这哪里是什麽沙发,明明就是垫了块木板,杵得腰生疼。三井从抽屉里拿了包烟扔到桌上,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昨晚上宫城两口子带来一群人,闹腾到今天中午,我他妈的才躺下。”  
“旁边那俩屋你们随便挑,先收拾收拾,我再去趴一会。”  
说完关上自己的房门,接著梦周公去了。  

洋平四下打量著宽敞的客厅。抓起遥控器,电视收不来台。VCD边的一叠光盘,全是游戏盘、摇滚唱片和欧美的三级片。  
流川看了眼樱木,他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呆。很安静。没有了熟悉的嘈杂声,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笼罩在空荡荡的大屋里。  

“怎麽一下子没声了?”似乎能听见管道里水的流动,“我,先回去了,樱木。”  
“哦……”,传出来的回答听上去有点迟缓,“有事来找我。”  
“知道了。你们照顾好自己。”  
“……恩。”  
……[喀哒]一声门锁上的时候,世界也在一瞬间关上了。  
为什麽如此空虚……没有地方可去……也不知道该干点什麽……为什麽……  

樱木拨著手中的打火机,看著火苗一下一下地窜动。天晚了,屋子里黑漆漆地,没有开灯。烟抽了一支接一支,嗓子发哑,可是心里的烦躁却排遣不掉,快把人逼疯了……忽然苦涩的沈寂中,喉咙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狐狸……”,  
“狐狸……你在干吗?”  
没有回答。  
“流川……枫……?”  
还是,没有回答。  
……“你在,做什麽?”,  

樱木推门闯进去的时候,流川正坐在一样的黑暗里,埋著头抽烟。他抬眼看著樱木,逆著客厅透过来的昏黄的光,嘴唇微微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出声。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床边,樱木忘记了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紧紧抱住了流川。他的发丝硬硬地刺在胸膛上,垂下的手里夹著的香烟烫破了他的裤子。他站在那里用力地搂著他,用他宽阔的肩膀和手臂圈住他的挣脱。他口舌干燥小腹冰凉却又心烦意乱恨不得把自己碾碎。寂寞把人推到绝路上,樱木只知道流川在空气里飘荡著活生生的存在感,就象需要氧气一样强烈的渴求著他留下来陪陪自己。  

流川犹如一种奇异的生物,寄生在过去的时光和他的印象、他的肌肤里……所以身体当时有种异样的感觉,覆盖在焦躁的喘息和汹涌的欲望之上,一瞬间把他卷进危险的潜流中。  

他的嘴准确地找到了他的嘴唇。  

吻下去的时候,流川反射性地瞪大了双眼。他试著别过头去,可是他死死地按住他。霸道的舌头席卷著流川的口腔,混合著烟味的苦涩唾液象剧毒的汁液,带著狂热的放荡感觉。流川的唇并不柔软,但是有种冷水的触感,带著男子特有的攻击性、敏感和性感。放肆的粗糙的窒息般的长吻把现实拉进了一刻迷幻的梦境……  

结束的时候,樱木擦著湿乎乎的嘴角,松开了抓著流川的手。  
他站起来,用平行的黑色目光盯著他,说了句出去。  
樱木没说什麽干净利落地扭头走了。  
不一会儿,流川屋里的吉他声淹没了所有的温柔的夜色…………  
…………  
……  



(5)  
那晚之后,樱木终於发现,流川枫这个名字连同他这个人,带著黑色的蛊惑,象蛀虫一样啃食著他的发梢、神经和每一寸鲜活的骨血。那种不可自拔和无力抗拒的陷入感让他觉得自己正一步一步接近自控的极限。就象吸血鬼总是被鲜血吸引一样,矛盾而不安。  
“你好象……变了,樱木”,  

两个多月没见,洋平发现一种灰色的消沈气息正象幽灵一样,笼罩在他总是充满活力的最好的朋友身上。  
“赶快搬回来吧,单调的太久,人是会变态的。”  

樱木想想这段时间的生活。每天关在屋子里练鼓;和三井那群芜杂另类的摇友们通宵喝酒;黑白颠倒地混日子;象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超负荷的运转著,用孤离的方式实践摇滚精神,与这个世界相对抗。  

“我最近……郁闷地想打人……妈的”,  

樱木把手从裤袋里抽出来点烟的时候,洋平忽然觉得他似乎处在某种爆发的边缘……当然肯定不是预谋的。樱木所有的激情总是突如其来总是包含很多即兴的成分,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一点。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乐队怎麽样了?”  
“根本就……什麽都不是”,樱木倚在墙上,一脸的不耐烦,“缺节奏吉他和主唱。”  
“三井不是说他有朋友……”  
“得”,一下子打断洋平的话,樱木撇了撇嘴,“就小三那副颓样,别指望了。”  
“你们这帮家夥……”  
是挂著冠冕堂皇的幌子凑到一起浪费时间吧……  
都说摇滚乐手的生活态度就是对他们的音乐的最好诠释……  

“堕落啊……”  
“滚蛋。”  
樱木皱起眉头的时候,  
洋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困兽般危险的目光。就象荒原上燃烧的火焰,带著席卷一切的茫然和狂热……强烈刺眼……   
所以说,有时候他觉得樱木是一个不能用常识来解释的男人。他只做他想做的,而不是别人希望他去做的……  
这种神秘的发光体,不能预料,也永永远没有十足的可能性……  
…………  
回家的时候,有点风。樱木摇摇发涨的脑袋,走上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路边成堆的垃圾散发著死人的腐臭味,象脑浆一样粘稠地爬满了虫蝇;废弃的库房前摞起几块木板,在风里吱嘎嘎地响。傍晚时分的阴郁和萧条,让人心情随之down到了最低点。  

出来开门的,是个有著一头漂亮直发的女孩。大大的眼睛,娇小玲珑的身材,还有处女般恬静羞涩的气息。她看到樱木,甜甜地笑了一下, 说

“快进来吧……”  

屋子里乱糟糟的。啤酒和可乐洒了一地,粘著烟灰、手纸和鞋印;还有尖声的嬉笑和刺鼻的怪味。  

和三井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个剃著寸头的男生,耳朵上挂著亮闪闪的耳钉,正拨弄著手里的吉他。看见樱木,他站起来走到跟前,好象个头不高的样子……  

“你好,我就是宫成良田,弹节奏的。三井提过吧……恩,叫我小宫就行了。”  

还没等樱木回话,三井的房门开了,传出很大声的劲爆舞曲。一个高挑的女孩跑出来,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一把搂住了宫成的脖子,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然后嘎嘎地笑著。  

“嗨,帅哥,我是彩子。”  

说完转过身来正对著樱木;一头深棕色的卷发披在肩上,隐约可见一对大的白金耳环;露脐装和热裤展示出纤细的蛮腰和美丽的长腿,很野的姑娘。  

“叶~~ 你们快出来拉”,  
随著彩子的叫声出现的,是两个装扮时髦的女生,却算不上漂亮。  
“这是叶子,这是麻里,还有刚刚你见过的,晴子”,  
阿彩一个个地介绍著,不时地来个飞吻,“她们是跟我一个宿舍的,都学古典音乐。”  
“哦。”  

樱木被她吉普赛女郎般的热情弄得头昏脑热。可能是太久没有接触过女人了,感觉房间里的烟味霉味汗臭味渐渐被绿毒的香水味代替,还有优美的曲线和柔和悦耳的声音。她们出现在男人的世界里,象不和谐的旋律上跳动的音符,色彩斑斓。  

一起来的还有叶子的男友小田,和他的哥们池上。两个人在乌烟瘴气的屋里象鱼一样乱窜;尤其是小田,一会工夫就上了6趟洗手间,三井问他是不是肾虚,他说混蛋绝对没那回事,叶子可以证明。  

彩子跳累了,点了根烟,走到流川的床边坐下,盯著他看。流川那张混合著阳刚和阴柔气息的脸,是男人中的极品。就象银色烟雾中盛开的深紫色罂粟,神秘而冷漠,在一瞬间击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怎麽不说话?”  
彩子用白细的手指轻轻弹了弹烟灰,抢下了他手里的吉他。  

“不、喜、欢”  
流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起身走进客厅。他根本不知道该怎麽应付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而樱木和他出奇地相象。他们搞不懂她们的笑容、眼泪、暗示,和口是心非的拒绝……因为他们都是直来直去的人,听著电台抽著烟,倒在床上就睡,用抽水马桶不用盖,不会甜言蜜语却也从不拐弯抹角。  
在这一点上,他们似乎有某种猩猩相惜的默契。  

“你终於出来了。快来,和小宫配一下吉他”,  
三井把烟随手丢在地上,冲流川招了招手,“你的琴呢?”  
“在这呢”,  
彩子抓著吉他走出来,一把塞到流川手里,“对不起拉。”  

流川坐下的时候,don’t cry沧桑而忧伤的曲调从灵活的手指间流泻出来。他的头发挡下来,看不到眼睛,被坟墓般平静如水的气氛包围著。

弹琴时的流川,存在与真实与不真实的边缘,存在於火焰和冰雪的边缘,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性感。  

“吵死了,麻里,把那个该死的disco关掉”,  
彩子发现自己中了一种哀伤的毒,象著了魔一样。所以她不计较他有多沈闷多无礼甚至多冷酷。她彻底被那个地狱冥火般的琴声俘虏,脸上渐渐泛红。  

樱木发了疯似的心跳起来,好象在夜晚的寂寞高架桥上风驰电掣。流川身上蕴涵的巨大的情感能量象水一样浸泡著他,舌尖上有种微苦的味道。  

虽然流川和宫成的吉他没有插电,也没有加进BASS和鼓,但是end的时候,彩子还是忍不住骂了句fuck,棒极了。然后说都是你们弹得太漂亮,害的我神经质,原来不爱说粗话的……  

…………  


半夜的时候停电了。  
三井说这破楼早晚有一天会塌,打著火机诅咒著到处翻手电筒。

一大屋子人象无头苍蝇一样堆在客厅里,问著你谁啊,然后吃吃地笑。偶尔能听到外面大马路上的卡车声,轰隆轰隆的。  
叶子和小田先去樱木的屋里睡了。彩子和池上一个说呵呵把门关严,一个提醒小点声。  

“凑合用吧,电池快没了。”  
三井把可怜的手电从沙发底下掏出来的时候,几个人总算长出了口气,说行啊有用的就成。  

晴子和麻里躺在流川的床上。池上似乎对晴子很有好感,蹲在她身边不肯走,嘟囔著什麽女人睡觉的时候最迷人的怪理论。  
宫成把节拍器扔在桌子上,跟著哒哒哒哒的打点声扫弦。  

彩子扑哧一声笑了,  
“吉他手对速度的狂热和较量换女人的速度有一拼了吧,阿良? 哈哈。”  
“我可只有你一个,彩。”  
“行了行了,少他妈的调情,”三井把彩子拉到一边,“女人不要插嘴。”  
“……”  

彩子对三井的专制憋了一肚子的气,坐进墙角里点烟,看著微弱的黄光下四个人的影子。屋里很闷,烟熏得眼睛疼,樱木脱了上衣,用火机叩出[大大,大大大,……]的拍子;三井一边说错了又错了,一边用手指打给他听;额头上的汗液满地的烟头冲厕所的声音,几个人黑著眼圈一副病容象吸了毒的人,光怪陆离。  

在忽深忽浅的睡意中,彩子梦见一群蓝色、幽惑的小虫子,甜蜜地蠕动。流川的拨弦声带来高潮一样的酥麻感觉。好象躺在浴缸的温水里,他的光芒是整个夜晚,恩恩恩……  

这种狗屁似的生活方式早晚会被人诅咒。3点多的时候,樱木靠在沙发上灭了最后一根烟,嘴里已经没有苦味,味觉和听觉完全失灵了。宫成把喝进嘴里的啤酒全喷了出来,骂著妈的谁把烟头扔在里面了。  

流川带著似困非困的倦意嘟囔了句饿了。三井说附近有家通宵的面店,想吃自己去。  

“我陪你去”,  
樱木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站起来,搂过流川的肩膀,把铁门!当一声关在身后。  

楼道里的无光让樱木下意识地去摸对面墙上的灯,[丁冬]一声,门铃响了……  

糟了。樱木抓起流川的手,飞奔出黑漆漆的走廊。黑暗竟然能向刀刃一样白晃晃地刺伤人的眼睛。两个人好象背著黑色的翅膀飞翔在狭窄的甬道里,衍生出一种恍惚如梦的感觉。流川骂了句白痴,然后感觉夜的阴影洒下来,樱木探过头来吻他。他的嘴唇里的潮湿和温暖象奇异的花蕊吸引住了他,舌头绞缠在一起的时候,身体象在铜管上跳舞,又酸痛又快乐。所以当樱木的手探进衣服里的时候,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可以麽……恩……想了很久了……”  

樱木知道自己已经等不及回答了,性的感觉排山倒海地袭来。他探下头舔他冰凉的胸口和小腹,听著他暧昧的吐气声。当他伸进裤子里的手捕捉到流川那坚硬的生理反应时,两个人就象无极疲倦中开出的最激烈最淫荡的花,放肆地颓败在一起。  

“放松点……啊……”,  
他吸著他的耳珠挺身进入的时候,流川痛得呻吟了一声,仰起头看到深冷的天空中,星星象银色的伤口。撕裂的感觉让流淌著的血液沸腾,下体象被喷著蒸汽的火车碾过,火辣潮热;樱木吐在耳窝的热气在腰间炸开,整个身体从里到外都在那一瞬间支离破碎。  

错觉让人发疯。水银色的星光下,两个人纵情纠缠在情欲的巨毒里。  

樱木用力地戳著,紧紧抱著流川剧烈晃动的身体。他痛的时候咬他的舌头和手指;他飞翔在流川的喘息和紧闭的密隙里,感到自己远离或香或臭的房间,远离尘埃远离喧嚣的摇滚乐,远离折磨著自己的所有空虚、孤独、混乱,和毁灭性的,躁动。  
性成了一种解放的仪式。高潮的那一刻,他们象涅磐了一样,在重生的幻觉中搂抱在一起。  
顾不了那麽多了…………  

“我好象爱上你了……枫……”  

樱木黏乎乎的热汗贴在流川的脸上。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和大腿上粘稠的乳白色液体撩起了夜幕中最色情的气氛。  

“可是你弄痛我了……白痴……”,他抬头看著他。  

……那双冷漠的眼睛是最危险的煽惑,   
樱木感到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坠下去……  
象嗜血的蝙蝠一样,坠进无边的黑暗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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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1:55:36 | 显示全部楼层
(6)  


夜晚总是给人发生奇迹的期待。因为黑暗似乎总能让人彻底地展示出冲动、柔情、爱恋,以及欲念,这些赤裸裸的原始的本能;就象梦中出现的温柔的黑色眼睛,亲切而遥远,带著清晰的记忆,又有点不那麽真实。  

傍晚的时候,樱木从沙发上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残存的疲倦梦幻般地包裹过来,糖浆一样,既粘稠又甜蜜。  
宫成他们一堆人已经走了,屋子里一片狼籍。啤酒罐烟头打火机丢了一地;饮料渍在地板上,黑糊糊的一片;影碟机忘了关,在黛青色的光线下滋滋地转著;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微凉的风,把闷烘烘的酒气香水味汗腥味过滤成干爽的青草气息。  
又是一个充斥著 音乐酒精和性 的美妙夜晚。  

流川醒在三井的床上,翻了个身把头扎进枕头里;昏暗中脑袋嗡嗡地乱响,粗口尖叫咳嗽还有节奏声,混合著下体的疲惫感和刺痛潮水一样地袭来。眼睛肿了。懒得起来。  

樱木叼了根烟走进洗手间,拿起喷头淋湿了头发;冷水从脖子和耳后淌下来,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哗啦哗啦的水声在四下寂静里格外刺耳;樱木撇了撇嘴,把浇灭的烟头弹进马桶里,[倏]的一声冲得无影无踪。  

三井不知道几点就出去了;他们这帮人就是这样,黑白颠倒脾性无常。可以连著熬上几天,再昏天黑地的睡上个48小时;反正年纪轻轻,有得是精力;精满还会自溢呢,何不找点乐子。
站在饮水机前面打了个哈欠,发觉自己的手已经严重缺水到干燥起皮。他开始相信洋平说的话了;灰暗的生活过久了,人会跟著一起腐烂的。  
可是有狐狸在总就会好一点。樱木揉著发麻的头皮,想著他带给他的火热情佻和无以伦比的宣泄的快感,忽然觉得黑漆漆的大屋里有一种水银色宁静而柔软的光。被幻想中的幸福冲昏了头。  

他走近流川睡著的床边,把手抚上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流川被那只大手散发的热量弄醒了,锁著眉头来了句[干嘛]。他讨厌樱木本著一副对不幸失身的女孩子负责的态度来对待他,他是个男人。  

“还痛吗,狐狸?”  
“……”真是个白痴。  
“你说话啊,恩?”樱木的脸凑了过来,热气搔得脖子痒痒。  
“我、要、睡、觉”,  
流川翻了个身,默不作声了。  
“我爱你…枫……”,  
说这话的时候忽然头痛,太阳穴的某个地方象鼓捶一样爆裂似的跳著。  
被樱木搂著的时候,流川呼吸到了一种苦涩的味道。他的头发是潮的身上还有烟酒和被他誉为男人味的隔夜的汗味,湿热湿热的;那是属於这个男人的、大地和疾风的味道;在散发著金属一样厚重的腐尸臭味的房间里,强而有力地席卷而来…………  
………………  


11点多的时候,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几声熟悉的低咳闷响在楼道里,估计是小三回来了。  
樱木揉著被流川压麻的手臂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拧开门锁。银色的反光下,他一下子认出了三井架著的男人那张英俊生动的脸,愣得张大了嘴,  
“仙……道……?”  
“快帮我扶他进去,樱木”,三井开了灯把门锁好,疲劳地倚在墙上。  

几个月没见,仙道变瘦了点;下颌却因此而更有棱角,宽长有力。象个优雅浪漫的诗者,他总是能给人潇洒风流的感觉;可是现在的他明显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嘴角挂著笑,眼神却僵硬得没有焦点,一看就知道是酒精的作用。  

流川踩著拖鞋出来客厅的时候,用手挡了下眼睛,微微偏过了头。  
深夜里灯光晃得刺眼。  
屋子里明亮安静地象一潭死水。樱木看著瘫软在沙发上的仙道,打著了火机,
“……他怎麽了?”  
“因为藤真……”  
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流川出来后径自回房里睡觉去了。  
三井抽著苦涩的烟丝,一脸的专注,“他们分手了。”  
“……”  
樱木喷了一大口烟,耸了耸肩膀。想著那不是早晚的事麽,仙道他是到处留情的人呵,藤真也只不过是他的sex partner而已,小三你有什麽好奇怪的。   
到是仙道他会为了这件事而醉成这样,著实出乎人的意料。  
“算了,歇著吧”,三井翻出来毯子,拍著上面被踩出来的脏脚印,然后随手丢在仙道身上,  
“我看著他。”  

樱木睡得很不踏实。床单上还残留著淡淡的麝香味,甜甜腻腻的;他没有洁癖,可是那股性的味道让人浑身不舒服;三井拨著Bass;仙道来回吐了几次,客厅里的脚步声凌乱地响了一晚上,在夜阑人静的星光下,寂寞的吧嗒吧嗒的响著。  


早上起来的时候,太阳光从窗子的侧面照进来,如蛛丝一般,给阴冷窒息黯淡无光的大屋镀上神秘的醉人光彩。难得一见的美丽早晨。  

流川套了件阔口的T恤;灰白色,象脱落的墙皮。三井刷过牙困得倒头就睡。  

桌上盛好了热腾腾的豆浆。仙道笑著说刚从附近打的快趁热喝点;他的裤腿磨破一截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还有两个大黑眼圈,说醉酒真难受啊头好痛,然后抿抿嘴角揉了揉太阳穴;那个动作象极了他会做的,懒散、迷人。  

他怎麽也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麽;只记得醉醺醺的时候三井来问自己对主唱有没有兴趣,回答是没有,碰掉了酒杯,然后……就什麽都不记得了……
藤真清爽的脸庞和柔软的钢琴声浮现在短路的大脑里,象温水一样暖洋洋地漫散开,有一点轻微的痛和虚幻的麻木……  
原来醉生梦死的生活真的可以麻痹苦恼和忧伤;麻痹人所有的感情神经;那麽就这样麻木不仁地生活著,对得到的和即将得到的一切都厌倦而且毫无兴趣了,仙道彰,你果然是不负责任的混蛋啊……  

“我先回去了,多谢拉,呵呵”  
仙道脸上的笑容自然到让人发毛。所以见到他的第一眼,樱木就觉得那是假的,无论是对那些女孩子,还是对藤真。他有微笑的习惯,而不是出於真心。  

推门出去的时候,三井还睡著;他不想叫醒他。  
三井总是过於接近自己最真实的那部分;有点脱得精光被人看的尴尬;他似乎总想窥伺到他光鲜的外表下迷惑和矛盾的另一面,象个捕猎手一样,敏锐而准确。  
过於坦白的暴露会让人失去心理上的优越感,仙道尤其不想这样。  


可是有很多事情本来就不在人的预料之中。比如风向水流戏剧的结尾和电影的蒙太奇,谈不上向东向西说不上是好是坏。  
所以在夜的阴影下繁衍萌动蓬勃生长的爱欲离愁,就象一场场千秋大梦,醒来,再睡死过去,如此循环反复,一天又一天。  


6月份,宫成和彩子搬到4楼,三井说这下可好以后有得闹了。於是隔不了几天就总有一群音乐疯子自恋狂人把他们不大的两间屋弄得象人间地狱。彩子也算得上称职的女主人,每天和宫成那些暴戾神经的吉他手朋友们混在一起,倒也乐在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她那花蝴蝶般大胆的穿著

和疯狂劲头,怎麽看也不象是学古典Music,“倒象个十足的女朋克”。  

“不如让阿彩来当主唱吧”,  

宫成笑著说这话的时候,三井差点把整口啤酒喷到桌子上,  
“妈的女人玩摇滚恐怖死了。”  
“这是性别歧视,小三”,彩子瞪了他一眼,点了根烟夹在手里,“我可以做的很好。”  
比如Cobain的老婆,Hole乐队的Courtney love;比如芬兰另类金属乐队Nightwish的高音女主唱,正是因为她专业的古典演唱功底才能把死亡演绎得那麽华美和凄迷……彩子不停地说著,象个评论家一样滔滔不绝。直到三井彻底佩服了女人的伶牙俐齿和软磨硬泡。  

“那就这麽定了”,彩子在三井的脸上亲了一口。  

当女人有了狂热念头的时候,不是几句话几个恐吓就能劝得回去的。从听到流川吉他的那一刻起,直觉就告诉她,他们之间会发生点什麽。  
她迷恋他的冷漠厌倦和距离感、他的自我关注和音乐上的压迫性。她不是骨肉皮*,可是他让她上瘾。  


三井常说去他妈的成名,对那些浮华虚夸极尽冷嘲热讽;可是也常在一连两个月付不出房租的窘迫和沮丧之后变得野心勃勃,扬言要做出最好的音乐。尽管负面的消极情绪会腐蚀人的热情,但是紧张与急躁在整个窒闷的夏天似乎从未远离。  

流川依旧听著Nirvana癫狂愤怒的音乐入睡;听著Cobain猛然爆发的沙哑歌喉;他的音乐已经达到巅峰,可以去死了。   

三井说流川你的琴声让人产生性冲动,不知道哪个混蛋能有幸和你的吉他做爱。  

樱木实在很想找点事做。烟和酒精几乎要把人摧垮,好几次醉意倦懒的梦中,他发了疯似的渴望著流川。毕竟发生过那些,身体有它自身的欲念和记忆;所以无数次醒在半夜潮湿的床上,他总是浑身发抖,想他柔韧的脊骨和那些艳丽的火花,擦亮整个暗夜,然后嘴唇发紫,象中毒一样,觉得身体要烂掉了。   

他拼命地打鼓。狂放而有力的快击充满想象力和侵略性,好象漫卷的山火熊熊燃烧,宏大炽热。觉得自己快要猝死在激烈的鼓点声中的时候,高潮一样汹涌的快感就会冲上全身,然后筋疲力尽大汗淋漓,好象一头栽入情欲的巨大旋涡中的鱼,飞进欢愉的云端,大口喘息……  

邻居最后还是怒不可遏地找上门来,  
……整天被电子噪音吵得耳鸣,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想活了……??!!  

“都是一团糟……”,  
樱木最近烟抽得很凶。  
尤其是和流川在一起,他总是不知道该说什麽,在很多时候,他想要不惜任何代价地爱上流川,可是也把这样的深情视为脆弱的表现而产生暴躁的挫败感。   
他们的关系象狂风骤雨一样快速直接,也存在最黑暗和危险的潜流,仿佛一瞬间就会消失在对现实的逃避和玩命似的自我毁灭中。
“可是你在啊……”  
坐在沙发上,樱木把流川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吐了口气。

那个胸膛很宽很暖,有肌肤的纹理和质感,还有强硬律动的心跳;让人感到踏实和值得信赖。  
樱木的大手搔得耳根痒,麻酥酥的;空气很沈闷。  
流川没有抗拒。  
其实什麽都没想,  
只知道,这样,很舒服而已……  
………………  
…………………………  

——————————————————————————  
*骨肉皮:原指摇滚乐队的歌迷,后指自愿与摇滚乐手发生性关系的少女。  




(7)  

8月初,同楼最终无法忍受他们疯子一样的夜夜旌歌,打电话报了警。  
可怜的房东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招谁惹谁了,不但收不上房钱,还整天麻烦不断,所以在抓狂似的怒骂一通之后,说这房子我不租了,那俩月的钱也不要了,你们赶快搬吧。  

三个大男人挤进宫成家,一窝就是一个礼拜。三井一直处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状态。樱木也好不到哪去,害得洋平一连几天刷双份的饭费;他说你小子一没钱就回来找我,樱木咧嘴傻笑,说总不能天天吃花生米和拉面啊,大不了以后还你。  

流川家里寄来的钱在他买了一把GIBSON的吉他后所剩无几;彩子看著他乐,说平时看你挺讲究的,原来也有穷的时候啊。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考虑考虑下个月出去赚钱吧”,宫成实在不知道照这个状态下去还能撑多久,而且自己的房租也快到期了。  

“说的轻松,去哪啊?”  

“酒吧,很多地下乐队都是从那起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流川看了他一眼,点掉了手里的烟,说“我不想”。  

几个人堆在沙发里,象懒散的大青虫;阴沈的午后光线昏黄,空气闷得让人昏昏欲睡。樱木抬起头盯著流川,嘴里涩涩的全是烟丝的味道;他的脸侧光,象色彩浓烈的油画,有优美的流线和浅淡的困意;可是语气很坚定,象一面墙。   

“那你的意思?”  

“做原创。真正的,音乐。”  

那一刻,流川的眼睛里有一种光,短暂而强烈。樱木看到某种信念……和可以称之为野心的东西……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感觉到的一样。

流川的疏离和强韧,象磁铁的两极,互相抵抗、牵引,并且在自我冲突中,慢慢成长和放大。  

“你是说不喜欢翻排别人的东西?”  
三井伸了个懒腰,开始若有所思,“我也常这麽想……可这是必经之路……现实就是这样。”  
“……”  
“名不见经传的乐队没人捧的话,根本就没有人吊你……这我见得多了……NIRVANA的神话……不会再有第二个。”  
“我、不在乎。”  
流川的难以妥协接近疯狂。  

可樱木却又发了疯似的心跳起来。他爱这样的流川枫,就是十分十分的爱。  
象左手爱上右手,象暴风爱上旋涡,没有因为所以。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而且,越是矛盾就越爱。  
象透明的毒液渗进骨髓,随血液流遍全身,不知不觉,无声无息。这辈子怕是出不来了。  

“说是这麽说”,三井点了烟,表情开始变得玩世不恭,  
“可是,我们需要钱。妈的,钱。”  

………………  
事实是,没有钱,我们什麽也做不了。   
………………  
…………  

屋子里沈闷得象发了霉的地窖。密不透风。  
彩子说好了好了不说了,一边拉开窗户。有凉风吹到脸上。  
“阴成这样,要下雨呢。”  
忽然有电话打进来。  
“三,找你的”,彩子一边把话筒递给三井,一边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振作点。”  


樱木从沙发上站起来,低气压让人胸闷,看著外面青灰色的云层,好象一张流动的大网。  
而人,究竟是生活在网中央。  
流川倒在靠背上默不作声。  
他看了他一眼,走过来;那个强壮的身体和宽肩膀,把光都挡住了。  
大手搭在流川头发上的时候,樱木的声音出奇的柔和,  
“别想了,狐狸,还有本天才在嘛,哈哈。”  
彩子盯著这边看。  
她以为流川会说,“关你什麽事。”  
可是他什麽也没说。  
樱木的手散发著暖烘烘的热量,流川抬头看到他咧嘴傻笑,  
过了好久,嘟囔了句,“白痴啊你……”  
三井放下电话说要出去一趟。  
电话是藤真打来的,说仙道发高烧,叫他去照顾一下。  

“仙道不是在宿舍?”  
“早就不住了。” 分手的两个人还怎麽能若无其事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不会自己去麽?”  
彩子指指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说现在出去你就等著被浇吧。家里没有伞。  
而且,三你什麽时候喜欢管起这档子事了?  

她只见过仙道一次,是在校艺术节的演出现场。那时候晴子差点把她的腰捅漏,叫她看帅哥。说他可是很出名的,彩子你竟然不知道,可真土了。当时那阵刺耳的尖叫声差点把礼堂掀翻过去。她算知道什麽叫偶像派了,因为确实不记得他唱了什麽歌。只是后来宫成说玩金属的学生都很鄙视流行歌手,仙道这小子没被起倒哄,真是挺牛的事。  
可能有的人真的出众到让别人都不能嫉妒。因为太遥远了。  
她却对他没什麽好印象。他那副恹恹的态度让她想到了一个词,假惺惺。他似乎可以和所有的人合得来,但如果深交下去的话,恐怕他对自己都没什麽信心。就象食人的大花,总是把自己掩饰的很好,所以,只适合观赏,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他不是有很多情人吗?怎麽都没人去照顾他?”彩子总是过於心直口快。  
“阿彩……”,宫成一把拉过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别说了。  
三井的表情很复杂。  


推门出去的时候,一阵水气扑进来。  
雨已经不知不觉的下起来了。没有风,雨点轻飘飘地打在地上,砸出一个一个的小水洼。走在雨里,真安静。静得让人心烦。三井的头发贴在脸边,湿漉漉的,心不在焉地绕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快近暮色的时候,仙道家那栋灰白色的平顶建筑出现在面前,象一朵开在水中的大睡莲,朦朦胧胧的。  

他住在2楼,租的是很普通的2室1厅。  
但是装修挺讲究,卫浴齐全,还有一个不大的厨房。屋子里的灯光很暗,淡淡的BOSS香水味在空气里飘来飘去,和他这个人的格调一样,若有若无,暧昧不明的。  

仙道光著身子趴在很大的双人床上,头发齐刷刷的立著,三井碰了一下,身体烫得很,还有一层薄薄的冷汗。  
转头看了一眼三井,他孩子气地努努嘴,说,  
“你快去冲个澡……别著凉……毛巾都在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虚弱所以仙道的话听上去特真诚。  
居家的时候,这个男人让人觉得挺贴心的。  

冲了点热水暖暖身子,三井扎著浴巾坐在床头点烟。仙道的衬衫、袜子,鞋和裤子都随便扔在地上,男人嘛,在家里总是邋里邋遢的,可是,在外面就看不出来。  

“你小子穿这麽贵的东西呢?”  
三井抓起仿旧版的CK仔裤,瞄了仙道一眼。  
“呵呵”……别人给的拉。  
仙道好象被烟呛了一下,有点咳。三井差点忘了他还是个病人,弹了烟头,起来给他倒水。  

音响旁有一箱唱片……jazz、blues、还有黑人说唱……三井说你小子混的不错啊,连黑胶碟都有;可惜这些音乐太柔和,浪费了黑胶超棒的现场感。  
“下次托朋友带乐队的胶碟给你。”  
“算了吧,上哪找唱片机去?”  
三井走到阳台门前,看著外面的沈沈黑色。  
看不到雨,只有昏黄的灯影,和玻璃上自己的脸。  
“来我这儿听……” ……意思是,我希望你来。  

仙道支起半个身子。  
三井倚在床头看著他。  
高个、长腿、宽肩窄臀,标准的倒三角;  
说话时的眼神温柔而且迷人,象一个甜蜜的陷阱。  

“真没注意,你小子还是妈的双眼皮唉。”  
“呵呵,可不是……”  
仙道笑起来,嘴角漂亮的上扬,眼睛也笑了。这次是真的开心。  
让人看得呆掉了……  

“想什麽呢……你……”  
仙道的嘴唇贴上来的时候,三井才回过神来……  
哗啦一声,台灯掉在地上。他们,抱在一起,接吻。  
三井的胡茬很硬,嘴里有残留的烟味,还有他的,药的苦味;缠绕的舌尖上热浪翻滚,一半是因为有人在发烧,另一半则是因为情欲的刺激……  
金属构造起来的都市里,感性与疯狂永远只有一步之遥。  

“其实……是藤真叫我来看你的……”  
热气吹在耳边,那个名字让仙道在黑暗里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想到他们在一起的几个月,他本来没打算离开。  
但是,藤真爱上他了……所以他害怕了。  
他能陪他开心、对他温柔、为他难过醉酒、说尽甜言蜜语……  
可就是不能对他认真。  
他可以为他做所有他喜欢的事情,  
可是他最想要的,却恰恰是他给不了的……  

“小司啊……很善良……”,  
仙道渐渐觉得退烧药发挥了作用,睡意十足的……  
很多事情,原来是忘不掉的,  
原来是会忘掉的……  

后半夜的时候,雨越下越大,  
温度热透了,也凉透了……  
…………直到窗外的黑暗最终吞噬了一切…………



[hide=20,money](8)  

早上起来的时候,仙道盯著三井看了好一会。  
雨后的晨曦清亮得近乎透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陌生感。和身边的人一样。  

他的皮肤很粗糙,胳膊和背上有几处伤痕,从长发里隐现出的眉宇硬气十足,象是个会惹是生非的角色。可是,接触久了,又会发现他性格里沈稳的一面。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愤世嫉俗,但那是他们这群人的硬伤,碰不得的。  
重要的是他总在自己最麻烦的时候出现。有点唐突,但似乎,不那麽尴尬了。
“烧退了?”三井用手搭了一下仙道的额头,翻了个身坐起来,“比昨儿精神多了。”  
“恩,呵呵。”  
仙道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看见三井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浅笑。  
两个人谁也没提昨天晚上的事情,好象心照不宣的。  

用自己的魅力做饵,仙道不曾失败过。他从来也不强求,因为他总是能得到想要的。可是三井不一样。他的吊儿郎当和他的生性散漫如出一辙,一个是不在乎,一个则是想得开。所以他们似乎只停留在彼此好奇的基础上,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今天要去录音,你呢,回去麽?” 仙道一边说一边套上裤子。  
“马上。”  
“那一起走吧。”  
藤真的事情让仙道需要一定的时间调整,还不想这麽快就和谁进入亲密关系。而且三井这样的男人就象一颗定时zha dan,随时会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变得混乱不堪。  
和SONY的签约就在日程上了,他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他不是热衷於名利的人,可是,他必须靠这个生活。
“排练场找好了吗?”  
“没有。”  
“……缺钱麽?……如果是的话,我这有点,你可以先用著。”  
仙道从抽屉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三井手里。  
“密码是0214。”  
“你就这麽来笼络人心吗?” 三井皱了皱眉头。  
仙道当然不可能知道,他们其实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有了钱,多少会好过一点。  
“我会尽快还的,谢了,小子。”  
“不还也没关系。” 仙道挑挑眉毛,笑了。  
三井盯住他的脸,看著那个笑容柔软地洋溢开,忽然觉得不耐烦,  
“不会的,我不做交易。”  


毫无疑问,仙道身上有著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三井欣赏其中的一个仙道胜过一切,而他厌恶另一个仙道也同样强烈。他受不了他的亲切,因为那让他觉得好笑。他们的想法追求和生活态度本来就没有任何交集,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许就叫做,阴差阳错。  

……  
而且,就算错了,也注定无法挽回了。   
…………  

…………………  

撑到月末,三井总算租到了一间旧库房,离宫成家挺远,地儿又偏。门里的水泥地面已经裂得不成样子,蒙了一层灰,墙上也是,还挂著脏兮兮的蜘蛛网;天棚上的灯象吊死鬼一样垂下来,吱扭吱扭地响,好象随时都会散架。乌烟瘴气地收拾了一个上午,总算把床行李音箱架子鼓安排好,又搬来个饮水机,说先在这将就一阵吧。  

彩子看了眼流川。那张脸还是一样的不动声色。  
那是她爱他们的地方,从不抱怨,也不挑三拣四。用樱木的话说,大男人,住哪不行啊。  
所以,就住下来了。
排练over the hills and far away的时候,彩子差点被逼疯。  
自从拿到乐谱的那天,几个人的争吵就从来都没停过。  
“弹不来,太难”,宫成怒气冲冲地把吉他摔在一边,坐在音箱上点烟,  
“妈的早就说别选这个,吉他和鼓太快了,跟本合不到一起。”  
一次又一次地重来,到后面根本就乱了套。各弹各的,象轰轰做响的金属奏鸣曲。  
再说人家夜愿女主唱那细细密密、幽幽长长的嗓子,象暗红的小朵野花开了败、败了开,一路延续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彩子唱得时候却总是少了那麽点艾艾怨怨的感觉。  
“听上去象念经”,  
三井喊停的时候,彩子终於还是急哭了。  

她的眼泪让男人们不知所措。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把事情做到最好。可是,梦想,更多的时候象一堵横亘在面前的墙。现实,永远都是最残酷的。  

“算了,小三,别埋怨女人”,  
站起来的时候,樱木饿得头昏。  
中午拎过来的盒饭早就凉透了,送到嘴边,连点食欲都没有。干脆扔了。  

浑浊压抑的空气让人头痛,樱木看著流川,发现这些天来,他瘦了。脸细了一圈,胡茬也有日子没刮了;黑发后面的双眼带著淡淡的神秘和淡淡的冷,好象酝酿著某种难以捉摸的情感;难以临摹的五官上,那股难言的孤独和冷漠象针尖一样刺激著樱木的神经。  

流川低下头拨弦,烟雾般盘绕的长音弥漫在整个橙红的屋子。  
他还是那样地看著他,这种注视似乎由来已久。樱木昏头涨脑地觉得,他们好象在什麽地方放肆地燃烧著,也许是遥远的海边、芦漠的天际,

一个漆黑的夜晚,雨里,或者,水银色的星光下。  
而他再也无法遏止自己的渴望了。  

三井竖起了大麽指。  
流川的信念、他的专注和坚定不移,带来了哪怕是那麽一丁点的希望。
所以,还不能绝望。

彩子忽然很感动。那个琴声给了她莫名的安慰。  
她想想自己哭的样子虽有不雅但却很痛快,心里就舒服多了。  
尽管男朋友就在身边,可是,她真的怀疑自己爱上他了。那让她诅咒自己。  
“今天就到这吧,三,我想好好调整一下……对不起……”,  
她头上的灯光温柔无比。  
宫成走过来搂著她的肩膀。而她,多麽希望那个人是流川枫。  
“我们该走了,三井,别忘了到我那儿拿效果器。”  
“哦,等我下,良田”,三井把bass扔在床上,跟著走到门口。  

门外是多情的夜晚。
樱木看著流川把电吉他架好,忽然觉得光线晃得刺眼。  
他扑过去紧紧抱著他,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流川身体的气味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从他的发梢,从他的心跳里散发出来,这味道使樱木想起了酒精和罂粟壳,还有野地里的干草。  
他不能否认自己的激情。这激情象巨毒蝎子的尾巴,刺伤他的骨髓。  

他把唇贴在流川的后颈上,象饥饿的孩子一样贪婪地吸吮著。真实的灼热的呼吸使流川一阵痉挛,樱木摩擦在下体那种坚硬陌生的感觉让他的口腔变得干涩,象抽了很多很多的烟……  

他压低了声音叫著他的名字,枫……  

流川的脑袋乱哄哄的。樱木总是不容拒绝地挑起他的欲望,从上到下,他的身体在灯光下模模糊糊地战栗著。他用嘴堵住他的双唇,这样的深吻是致命的,唾液里的粘腻和粗重的喘息让轻浮的肉体流光溢彩。  

樱木猛地把他压倒在地上,象狂热的暴徒一样扯下他的衣服。  
流川的身体有男人天生具备的力量和线条感,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劲磁石般攫住了樱木的直觉,告诉他这样的占有或许太过粗暴。可是,他让他狂野。男人征服的本能让他恨不得把他撕碎,然后触碰他的血他的胆,他的心脏,还有,他高傲的灵魂。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狐狸”  
樱木受不了流川眼中咄咄逼人的挑衅,那让他觉得过於性感和危险。  
来不及多想,他把流川翻过身,猛地抬高他的腰部,把炽热的下身对准他身体最隐秘的部分。  

流川讨厌这样的姿势。他用肩膀撞著樱木,剧烈地大口喘气,可是,樱木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他的背上,紧紧抱住他。   
他无处可逃了。  

“啊……啊……”  
樱木进入的一瞬间,流川觉得两腿之间的某个地方裂开了,火辣辣的痛。  
汗水从他的背上密密地渗下来。流川冰凉的皮肤上,汗珠那五彩缤纷的暄目感牵引著樱木强悍的律动,一下又一下,象疯长的潮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妈的,啊……”,流川含混地骂了一句,把头扎进两臂之间;身体变得和他一样滚烫,在兴奋中不停颤抖。  

“别离开我,枫,别离开我……”,  
樱木抓狂般的呢喃象冥冥的咒语在耳边盘旋,他牢牢地搂著他;流川的身体象优美的弯弓一样绷紧,摇晃不已。!当一声,吉他倒在地上,从音箱里传出来窒闷的轰鸣;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哼一声射在他体内,大汗淋漓地覆在他身上。  

灯在头上晃了两下,流川眼前的光忽明忽暗,变成彩色的、黑白的,最后变成揉杂著快乐和幻觉的水银色,昏昏沈沈,迷迷糊糊。  



樱木疲劳地翻身,躺到下面。地板很凉。  
“压在我身上,狐狸……”, 他把流川揽在胸膛上,亲他的耳后。  
流川於是放松了全身的力气。  
“累了,呵呵”,樱木收紧双臂搂著他,低声笑了。  
“……白痴”  
“……”  


樱木疲劳地翻身,躺到下面。地板很凉。  
“压在我身上,狐狸……”, 他把流川揽在胸膛上,亲他的耳后。  
流川於是放松了全身的力气。  
“累了,呵呵”,樱木收紧双臂搂著他,低声笑了。  
“……白痴”  
“……”  
那一晚,街头的霓虹香艳无比。  
流川宛如午夜寒星般的脸象团暗火,点燃了樱木生命中这样那样的、有形和无形的激情。  
他们在荒谬的生活中寻找梦想寻找爱情寻找存在的理由,并且放肆得毫无保留。  

樱木忘了问他,他是否爱他。  
就象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或者是穷而疯狂的年华那样,不用深沈不用理智,只要快乐的感觉。  
他只想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滑向黑夜的漫长旅程。  

而流川也不知道在冷酷城市里相遇的两个人,能到哪里去寻找未来。  
他只记得,曾经寂寞而破碎的时光里,   
那个难以驾驭的男人就安静地躺在他身下,  
对他说爱他。  [/hide]



(9)  

接到第一份试演通知的时候,彩子正在读了一整天谱,抽了半包七星香烟之后,无聊得透不过气来。  
秋天的黄昏,天是灰色的,但没有雨。很久没回来过,屋子里脏得很。烦躁不安地走了一圈之后,有电话打进来。  

听到那个很轻也很重、似梦似真的消息,她瞪大了双眼;渐渐地,脸上的笑容,象照在浮尘上的阳光一样绽放起来。  
“好的,我会转告他们……谢谢你……”  


放下话筒,彩子立刻披了件外套跑出家门。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变成远古的化石或者是呆头呆脑的傻瓜,渐渐与现实脱节。她甚至看不到周围那些苍白的琐碎的建筑物和城市之光,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只是想快一点回到那里,回到他们的象牙塔里。  


自从乐队成立以后,那些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日子就成了过去。  

宫成少了和那些无良哥们们的来往,三井也变得规矩多了;樱木和流川更很少离开排练场;让人相信他们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做点什麽。  

他们常挤在那间昏暗的小平房里,翻来覆去地练一首歌。盒饭买来大家吃,有酒一起喝,有床凑合著挤,当然,有唱片也一定要大家听。从Rem到Scorpions,从Extreme到Pink,从Taxas到Sex pistols……不管好听的不好听的有名的没名的,全都不放过;活活听坏了宫成借来的几台音响。停电的时候,他们就点上蜡烛;她套著樱木的宽大T恤坐在琴箱上,看著几个又狂妄又热情的男人对著乐谱指手画脚,听三井讲他的家乡和梦想……几个模糊的笑脸,几把电琴,一屋子呛人的烟味,那一幕场景,让她找到家一样温暖的感觉,给了她一段今后任何人和事物都替代不了的,穷而快乐的时光……  

……  
现在,她只想快点和他们分享她的喜悦。越快越好。  
……  
当天晚上,三井破天荒启了瓶红酒,据说是上好的品种,仙道送过来的。  
“听说仙道那小子认识这家酒吧老板,小三。”  
“恩,没听他提过。” 他那个人给人的感觉总是深藏不露的。  
“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嗨,今儿不说这事……”  
三井一个不耐烦的手势打断了宫成的话,转身收拾谱本去了。  
反正钱也要等乐队有了著落之后才能还得上,就当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好了,总之先办完要紧事再说。  
“妈的,差点忘了,乐队的名字……”  
“……”  
“我晕……”  

  

这档子文绉绉的事对他们来说是最头疼的。  

象什麽新裤子旧裤子、  这是一群sha bi、坏死的生殖器…… 一样的傻X名字起出来只会让人哭笑不得。不是说另类不好,而是在名字上故弄玄虚实在让人觉得矫情,还是打著革命幌子的矫情。   

“干脆叫,水银,好了”,彩子看了眼流川枫。  
她发现他的脸上有不动声色的冷漠。  
那个冷漠和叫做水银的无臭无味的液态金属一样,带有麻痹神经中枢的强烈毒性。  
而她已经病入膏肓了……那让她有不详的预感……  
她会为此而付出代价。  

樱木就站在流川面前。他看他的表情是直白的,连目光都是平行的,毫不闪躲的;有种最原始和不加修饰的同类气息在空气中电闪雷鸣。他们太纯粹了,纯粹到好象不用讲话就能交流,仅凭男人的本能;象动物一样嗅出彼此的气味,互相需要,直来直去。  

他们只信仰自己,不信仰爱情。  
所以,他们的爱情也从一开始便散发出浓烈的火药味。  
犹如两只蝙蝠,在黑暗中小心奕奕的靠近,碰撞,然后分开。  
当然,那也是以后的事……  


水银乐队首场演出的Evil Bar是东京涩谷地区有名的摇滚酒吧,每周都有火爆的摇滚Party,是underground乐队、老外、和叛逆的年轻人的天堂。  

酒吧的老板田冈从美国回来后,在青山区经营著一家很大的俱乐部,黑白两道都混得不错。他年轻的时候,正赶上欧美朋克风潮和新浪潮的视听盛宴,於是从躁动的青春期开始,做了半辈子琴客。开这家酒吧也算圆他青年时的一个梦想,所以即使evil因为打架和磕药被封过一阵子,他还是撑著办了下去。  

吧里经常有离家出走的花季少女坐在角落,等著陌生的醉鬼或者皮条客过来邀酒。她们把内衣外穿,把脸和头发弄得银光闪闪,旁若无人地去

抢人家手里的烟。她们身体和肌肤上的青春光泽是她们挥霍的本钱,她们用放纵和堕落来逃避自己破碎的家庭,或者几近无望的恋爱。  
她们,既是狩猎者,又是新鲜的猎物。   
而这里的所有人都一样。  


演出快开始的时候,灯光突然黑下来;四处很拥挤,人头攒动。空气里的烟味、酒味和香水味都挺重,有人打口哨大声嚷嚷,舞台上有人在整理电线,大家都左顾右盼地期待著什麽。  

一个高亢的女声穿透了缭绕的烟雾和四壁的墙。  
彩子画了很浓的妆,穿了条黑色的皮裤;系在腰间的衬衫露出内衣的黑色蕾丝边,胸前挂满亮闪闪的金属饰品;她的卷发乱蓬蓬地披下来,双手紧紧握住话筒架;那个唱腔磁性而性感,好象在雾中打著响指,踩著猫步,款款而来。

电吉他猛地发出丛林猛兽般的嚎叫,激荡的鼓声排山倒海,世界在面前大叫大闹,大肆疯狂。  

流川在舞台上具有出色的诱惑力。他那双微微遮住的、向斜上方注视的眼睛在狂闪的彩灯下显得很酷,又无动於衷。人们被他甩头发、他摇晃的动作,他的表情,他的琴所打动,狂热地挥舞著双臂。台下无数看不清的脸庞欢呼四起。   

那一晚,他们在台上放肆地宣泄著梦想、激情和青春气焰,象在玫瑰花瓣中洗澡,大汗淋漓,跌跌撞撞,灯影交错,气壮山河。  


“真是不错的开始,寿”  
回到休息室,看到冲自己微笑的仙道,三井著实吃了一惊。  
虽然每次都叫他[有事来找我],可是事实上,仙道主动来找他,这还是第一次。   
“干嘛?要钱麽?现在还还不上……”,三井随手点了根烟,还没从刺耳的喧嚣中缓过劲来。  
“当然不是……”  

休息室里又挤又吵,烟味扑鼻。跳热舞的女孩们一边对著镜子往脸上贴金粉,一边偷著往他们这边瞄。仙道对她们笑笑,於是立刻就有走过来搭讪的;还真是花花肠子走到哪勾到哪,彩子瞪了他一眼,走到里面卸妆;下一场要后半夜,她想放松放松。  

流川讨厌人多的地方,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可是他那张脸上清清楚楚写著的不屑和冷淡偏偏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难怪三井会说,她们巴不得看你在台上脱衣服,流川……我说真的。
“樱木呢?” 仙道不知道自己干吗要问流川。  
可能记忆里,这个高傲的小子只搭理过樱木;也或许,只是一种直觉。  
“不知道。”  
“……”  
仙道觉得他一直都没变。还和在学校那会儿一样,少言寡语。  
唯一不同的是,他越来越成熟,也越发得有男人味。  
他总是显得与众不同,无论在舞台的灯光下还是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就象是一块拒绝被生活腐蚀的岩石,真实得不现实。  

和洋平一起走进来的时候,樱木的头发还是潮的;不知道为什麽,汗水在他身上总给人狂放不羁的感觉。他的出现象一阵红色的风暴,把整间屋子都感染得热情洋溢起来。  

“狐狸……” 樱木把嘴凑上流川的耳朵说些什麽。  
在大家目瞪口呆地以为他要抱住流川的时候,他真的伸开双臂拥抱了他。  
樱木是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的男人,他笑了是因为高兴,他抱著他是因为他爱他。  
他只是想和流川分享他的激情他的喜悦他的心跳,告诉他自己很开心而已,就这麽简单。  

仙道似乎察觉了什麽,变得若有所思。   
他做了最坏的想法,那就是,他们相爱了。然后这个把爱情想得很糟糕的念头让他自己觉得丢脸。他可能真的太聪明了,所以把很多事情看得很透。就象他和藤真。  
或者,还有樱木和流川枫。  

门外依旧是鼎沸的人声和暧昧却遥远的蓝色灯影。  
几个人围在一起喝著啤酒开著玩笑,连专门来为樱木捧场的洋平都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  
他欣赏他们的才气、他们的直率、他们的本色演出,那让他觉得水银比一些商业运作的本土乐队棒得多。  
可是,他们都是个性太强的人,太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太无所顾忌。  
所以,很多事物,即使在他们怀里,也离他们很远。  
比如爱情,比如名气。  


两个礼拜之后,水银和Evil签了半年的演出合同。田冈老板说你们看现在地下乐队有多少,真正能混出名堂的又有几个……在我这干吧,错不了的。  
再说你们不也急著用钱呢麽……  

他签过不计其数的乐队,见过形形色色怪异的年轻人,张狂的反文化的PUNK们;说实话,相比之下,水银的技术不是最好的。但是,以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所练就的独到眼力,他看中的是他们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热情和爆发力,以及他们所展示出来的,无限的可能性。  
它就象他的筹码,一两,或者,千斤。而赌局的期限,他相信,半年,足够了。  

那一年的冬天过得特别快。  
平时,除了排练和赶场,他们又恢复了自由的私人生活。  
反正天冷。演出空闲,几个人就呆在棚里筹备著写歌和录制demo。曲谱部分主要交给流川,他是主音,又有最扎实的基本功。歌词则是大家在一起说出思路然后整理。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几个的英语就没及过格,所以为了乐队的第一支全英文单曲,三井逼著仙道熬了一天一夜,最后全都睡地毯上了。  

彩子说小三你招吧,你和那个仙道到底怎麽了,三天两头就往他家跑,还夜不归宿的!难不成搞点什麽暧昧关系?一被问到这事,三井就变得一言不发。  

而新租的住处名义上是三个人,可是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樱木和流川在同居。  

“弄得跟两口子似的”,说这话的时候,三井总有五十步笑百步的嫌疑。  
“呵呵,挺好啊。”  
樱木觉得有流川在身边的感觉,很幸福。  
他不是容易去缅怀的人,所以抓住那一刻,哪怕是那一秒,都弥足珍贵。  
他们就象两个肩并肩手牵手的孩子,跟著花儿一起去寻找暗夜中陌生的天堂门,互相慰藉,互相取暖,互相习惯。   
然后慢慢远去,并且从容燃烧。  


第二年春天,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水银乐队的同名单曲quicksilver横空出世。  
他们真的出名了。




(10)  

乐队的第一次录音进行得还算顺利。为了借录音室,仙道特地回学校找了趟系主任;那女的被他迷得七荤八素,二话没说就签了批条。洋平从系里找了个音制做得特牛的哥们,当是友情帮忙。所以在象那麽回事似的忙乎了一整天之后,出来的效果,虽然和metallica那样的大牌乐队用5、6个专业音箱录制出来的没法比,但是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笑著鼓掌,说不错不错,流川吉他的味道棒极了,还有彩子高亢的声线,恩,真的不错。  

当梦想一步步接近现实的时候,所有人都被一种光辉的前景激励著。  

Quicksilver的成功让水银成了倍受瞩目的黑马乐队。开始有人在电台热线和网站上查询,也有制作人找上门来。Evil的摇滚Party依旧火爆,每次只要几个人一出场,气氛立刻变得疯狂起来。那段时间的演出很high,没有什麽功利色彩,是一种最直接和本色的展示;对他们这些放纵恣肆的年轻人来说,只要能获得宣泄的满足,获得主宰的快感,就足够了。  

田冈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他们就象一团包不住的烈焰,早晚有一天破茧而出。  

合约到期的时候,正是夏天,和那年一样,天气热得象下了火。乐队临走的那天,田冈说,介绍你们认识一个人。  

南烈是涩谷区有名的摇滚经纪人,他公司签下的很多乐队都是从evil发掘出来的。早在两个月前看了水银的演出,他就一直想把它收归旗下。

这下正好有田冈这近水楼台,当然不能错过。  

“水银正是我想要的那种乐队,音乐很重很酷,而且偶像味十足……”  
“只要愿意,你们可以很红。”  

听到最后几个字,倚在角落里的流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一言不发,眼神很冷漠。  
那个形象便成了后来南烈对他最深刻的记忆。  
好象世上再没有什麽事能打动他。  
他爱的似乎只有音乐,只是,单纯、的、音乐。他全部的追求和野心也因此而变得纯粹,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名气和金钱,只是因为喜欢,所以义无返顾。  
流川就是这样的,男人。  

“那麽好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三井握了握南烈伸出的手,带著一贯的神气。  

所有人都明白,从此以后,水银将迈入一个新的起点。他们会因此而不断成熟,经历著生活中这样那样的狂喜和悲哀,在风暴般疾驰的时光中拼命地去保住些什麽;他们年轻激扬的脸,自由不羁的心,以及所有孜孜以求的梦想会在激情中燃烧殆尽,直到岁月把一切通通拿走。到最后又能保住多少呢。  


第一张专辑推出后,水银火了。他们的音乐象鲜活的空气冲入在金属都市中奔波的人们的大脑,风格真实情绪鲜明。他们开始受邀在音乐台中接受采访,也出席一些电视台的直播节目。流川的神情依旧一如既往地淡漠著,好象成不成名和吃不吃饭一样无关紧要。樱木则是最糟的一个;他象是天生就不懂什麽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经常是问什麽答什麽,完全一根肠子通到底。南烈说进了这个圈子就要长点心机,别什麽都满不在乎,这是为你们好。  

可是,樱木学不会。  
他的火爆脾气很快就和他不加掩饰的直率一样出名。有好几次,他差点对记者大打出手,把原本顺利的演出弄得乱七八糟。还有一次喝醉酒后,他把蜷在电台路边的猫当成皮球踢飞了出去,结果就有人在摇滚日志上洋洋洒洒几千字声讨;三井说他们他妈的就是嫉妒。没错,水银的光芒四射肯定让一些人眼红,这世界就是这样,你成功了就总有人看你不顺眼,恨不得把你踩在脚底下狠狠碾上个三五十圈;或者干脆玩阴的,来个抨击或是曝料,让你有口难辩,温柔地杀死你。  
樱木也因此被评价为,狂野狂妄自大冲动暴力难以驾驭……那些可怜的家夥们已经弄不清是褒是贬一派胡言了。  

乐队很难在公众生活与个人生活间找到平衡,一切似乎与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  
南烈警告樱木不要再惹是生非。  

他喷了口烟撇撇嘴,说好啊,然后!当一声推门出去。那个‘你算老几啊’的表情让南烈一连好几天都不爽得很。
樱木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别说是威胁,就算是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见得乖乖听话。  
可是,和流川在一起的时候是例外。  


他们常常会在夜晚或是不用排练的时候,结伴度过悠闲的时光。  

家里的气氛是粗糙而随意的。流川的那一大堆CD被翻来覆去地听了一遍又一遍,喧嚣迷幻的音乐象毒品一样,让人上瘾。每当邻居被吵得找上门来,樱木就傻呵呵地挠挠头说不好意思,也不发火。然后他们就穿著拖鞋出门在夜晚微凉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著,牵著手,聊天,或者翻翻路边的打口盘。有时遇到人家牵出来的宠物狗,樱木都会弯下腰摸两下,露出孩子般天真灿烂的笑容。  

他不再象从前那样贪玩了,流川也不再那麽漠然;他们会坐在一起慢慢抽著烟,交换彼此对一首歌的看法,或者熬夜改一段乐谱。有时候流川练吉他到深夜,回来一打开门,樱木就会冲出来用双臂拥住他;他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以及身体里那种微微的痉挛。有时候流川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听到浴室传来哗哗哗的水流声,似乎还有一两声喷嚏和咳嗽;那让他的呼吸声渐渐趋於平缓,最后进入婴儿般柔软平和的睡梦中。  

他们到底还是长大了,成熟了。  
而他们,也还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专辑带来的钱除了交房租、买饭买烟和CD,基本都毫无用处。樱木偶尔会穿流川买回来的T恤和仔裤,因为身高差不多,所以就很合适。他常大脸地说这身专门为我买的吧狐狸,正好哦;流川於是一个白眼瞪过去骂他白痴,然后想好好的一身衣服就又要被糟蹋了。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樱木总是把衣服撑大一圈,然后笑嘻嘻地说,你果然没有本天才强壮哦,嘿嘿……  

“我们还是成功了,狐狸,我就说早晚有这一天。呵呵……”  
有时候,也说点无聊的事儿。  
“那,又、怎样?”  
就算大红大紫,又能怎样;都只是一种过眼烟云,一纵即逝。对於流川来说,他所追求的,永远都是他尚未得到的东西。  
他根本就是那种把自己当敌人去打败的男人,不断往前走,也不会为沿途的任何风景而停留。  
一直走,直到走不动为止。  
“没什麽……呵呵,我爱你。”  
樱木在黑暗里淡淡地笑了。他似乎知道他会这麽说,而他,也不知道答案。  
或许,根本就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现在怎样,他只知道流川是以怎样的轨迹划过他的生活,而他又以怎样的心情爱上这一切。  

当他听音乐的时候,当他吃饭、洗澡、抽烟、甚至走在路上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流川的存在。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会盯著流川的脸看,看他微张的嘴角和蹙起的眉头,孩子气似的;流川醒来就不爽的很,看到那白痴色迷迷的表情,於是一拳打过去,疼得他呲牙咧嘴。樱木到是不生气,象只大猫一样趴到他身上,说怎麽办吧狐狸你得陪我,於是就在一秒锺之内恢复狮子的本性疯狂地索要他的嘴唇他的肌肤他的身体……  

然后他搂著他在清晨的阳光里抽第一根烟。  
樱木用手指摸了摸那些阳光,第一次发现它们是暖的。  
……至於其背后存在的意义,  
他不得而知。  
……
乐队的成功给每个人带来了压力。创作thatfire的时候,他们回到从前破旧的库房里,熬更守夜,成天泡在一起。但凡排练的时候仙道来找三井,总要吃足闭门羹;连南烈也一样。三井对新歌的每个部分要求都很严格,不管是词还是曲,无论吉他,还是鼓;大家都知道,这样的状态能出东西;而音乐,才是水银真正的灵魂。  

没有了绚目的灯光和刺耳的尖叫,也没有记者和麦克风,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初那段单纯的穷而快乐的时光,重新感受到了那些恍惚隔世的光芒和昏然然的渴望。  
很多时候,生活无情的改变让人想哭。   



秋天很快过去了,象鸟儿的翅膀最终留不住无数个白昼和黑夜。  
然后是冬天,是春天、夏天,再过秋天。  


当电台里传出彩子穿云裂帛般的歌声的时候,三井正躺在仙道家的床上。窗外下著连绵的雨。  
“水银乐队的成员一致表示,thatfire是对他们共同岁月的总结和纪念,因此歌曲中所唱的的…………”  

仙道啪一下关掉了广播,不怀好意地对三井笑笑,  
“可惜没有我哦。”  
他已经顺利地和SONY签约,做了歌手;前一阵子的宣传攻势造得很猛,各种场合的亮相也很频繁,而且公司的高层弥生女士对他青睐有加,真是想不红都难。  

“还嫌不够出名啊?你……”,三井皱了皱眉头下床点烟。  
“不是,我是说你们的歌里没有我,呵呵……”  
“醋啊,你?”  
他看了眼仙道。什麽时候起,他的那张脸变得更成熟更迷人了呢……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呵呵……  
“里面有你,混蛋”,三井走过去和他抱在一起,“我说有就有。”  
“呵呵……”仙道温柔地笑了,低下头吻他。  
空气里潮湿的味道经久不散,渗入皮肤、毛发,和他们的嘴唇里……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雨……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流川……”  
彩子听到话筒的另一边半天没反应,不禁抬高了音量。  
“哦,恩。”  
流川瞪了一眼正要出门的樱木。那个白痴刚刚在他的脖子上唑了个红印。  
“哦什麽呀?樱木呢?” 彩子承认和流川聊电话不亚於一种折磨。  
“出去了。”  
“出去?去哪了?”  
“不知道。”  
“……” “他一个人吗?”  
“洋平找他。”  
“哦”,彩子想流川你总算把重点说出来了,真不容易。  

“……流川……恩……你能来我家一趟吗……”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也很轻。   
“……?”  
“我喝了点酒……其实……平时又找不到机会……我有话想对你说……”  
“……”  
“好,那我过去。”  




———————————————————————————
thatfire  
life itself,is dark fate  
sink deeper everyday  
only to fly,where is the wings  
heaven above,dreams so far away  
there\\’s nothing more to give  
simply no sense to me  
pain will never stop  
and just set me free  

time flows,hide in desire  
things not what they used to be  
bore and daze,how to escape  
empty inside, and who truly care  
yesterday seems never existed  
games are easy to play  
lost child,oh,thatfire  
just fade away and burn o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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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06: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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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子放下电话后,点上烟,晕乎乎地走向冰箱,拿出一点面包和果酱,坐回床上慢慢地吃。  
屋子里很潮。
东京的秋天总是来得特别快,用暖气还太早,房间里的空气带著一丝清冽的寒意。在床上躺下来,她闭上眼睛。流川的声音象一粒有毒的尘埃,扰乱仅存的意识。

最近她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梦里总有一片欢闹如海洋的人群,还有舞台、刺耳的尖叫、闪闪发光的脸、酒精、da ma、疯狂和死亡……然后一身冷汗地醒来,窗外还是一片寂静。
她的状态让宫成很担心。他陪她去了医院。那医生一听说他们是玩摇滚的,立马翻了个白眼,唠唠叨叨了一堆,最后说,你们这帮人要是再这麽下去,生活毫无规律又不懂得节制烟酒舒缓压力,早晚有一天把小命给搭进去……我可不是危言耸听。  
……对这些,彩子全都一笑了之。  

她不是那种神经纤细一有风吹草动就睡不著觉的女孩子。三井管她叫‘大姐头’,说她够胆有气势有派头……可是,她毕竟也有感情,也会脆弱、悲伤,也有痛苦。她不怕失眠,可是她不愿意承认那是因为流川。一连几天他总在她的梦里出现,和那些黑色的残酷的梦境溶为一体,靠近,再靠近,然后远离。这份爱慕让她矛盾,让她挣扎,让她心烦意乱……然后她就试著用酒精去麻痹自己。  
她从来都是敢爱敢恨的人。象忠贞的妃子,宁愿为她的国王殉情。  
可是,她也总是忘记,爱恋,只是为了最终的分离。  


淋多了雨……敲门的时候,流川的身上湿漉漉的。  
彩子套著宫成的大外套走出来开门,屋子里很暗,有雨后树叶般苦涩的味道。她笑笑,指了指沙发,说过来坐;流川看到横在桌上的啤酒瓶、香烟、花生壳和口香糖……她身上带著微醺的气息,那很性感,可是他无动於衷,嘴角上挂著淡淡的冷漠。  
“良田出去了……他那些哥们回来找他捧著他……因为我们红了……真没出息……”  
“我不干涉他……我们都不在乎那个的……名气……是吧……”  
“只是有时候感觉……特累……”  
“……”  
她转过头看著他,不停地不分主次地说,好象把一辈子要说的话要诉的苦都说完了吐尽了……她的声音很柔软,身体象雨中的花儿那样飘曳,她的罕见的虚弱把流川弄愣了。他一向都不了解女人,也不会讲安慰的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著她凌乱的发丝和疲倦的脸,看著她哭。  

“有什麽事麽?”他问。  
“……”  
“那我先走了……你注意休息……”  
“等等”,彩子一把拉住流川的胳膊,站到他面前。她胃里的酒精在作祟……有些话……她今天必须说……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很长时间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搂著他。  
她不想让这份原本干净的感情被粗俗的情欲扭曲。可是,蒙蒙雨丝催化了火热的激情,诱人堕落……  

流川吃惊地低下头,看到她的脸那麽真实和悲伤,眼神又如此诚挚……他忘了在哪里看见过这样的眼神……目光很亮……灯却暗著……於是忍不住搂著她的脖子一阵狂吻,把她压在沙发上……一切以闪电般的速度发生……房间的角落里发出快乐的呻吟……他在她的身体里让她昏眩…

…空气沈闷,窗帘、地板看上去暗淡而轻浮,窗外的雨象情人带著汗水的喘息,怯生生的……不一会儿,高潮随著热烈的快感冲刷而来。
……他想起了樱木的眼神……只有一瞬间……  

“我们做……情人吧……”彩子喃喃低语……  
她把嘴唇贴在他湿漉漉的额头上,可是他很快躲开了。缠绵过后,他显得莫名其妙的冷漠。  
点上一只烟,流川坐起身来,默不作声。  

彩子头晕晕地蜷在沙发里,看著这个她一直迷恋的男人,看著他的每一根头发,直到脚趾,看著他似有心事的淡淡的忧郁,看著看著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这不就是你想要的麽……现在你得到了……可是……你哭什麽……”她低声地绝望地哽咽著,为了宫成为了自尊为了她背叛的一切,为了她得不到的、毫无指望的爱,为了这样的爱,带著无限伤悲……   
“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对麽……”她轻声地问他,泪水挂在嘴角,咸咸的。   
“……”  
“……我、不喜欢女人。”  
“……”  

流川忽然想起的怀抱谁的心跳,象一团火焰,强烈得透不过气来。  
他从来都是个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发了疯似的爱著。他们拥有几乎相似的禀赋、性情、习惯和思维方式……他习惯了他霸道的眼神、他的冲动和不拘小节……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黑夜……他被他拥著沈沈入梦,无力爬回现实;他被他一次又一次强硬地占有,甚至现在身上仍然印著他的吻痕……可是,他就一定要爱他麽……
流川摇摇头。  
他爱的,只有音乐。  
就算一起生活又能怎样。他不对自己以外的东西抱有任何信任。他是强悍自我的男人,不会为任何事情无所适从,无端地惶恐,他那强大的意志力足以让他应付所有的一切,从最开始、到成名、包括以后,都一样。  
他是个冷酷的人,一向如此。  

彩子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流川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头,算是告别;然后,没等她把想问的话说出口,就一言不发地离开。  
她最后对他笑笑……眼泪却怎麽也止不住……爱上流川这样的男人是危险的,就象宫成说的……他很酷,也会酷到懒得理你……彩子忽然觉得奄奄一息……把心给了他……身体留下来……她缩在冰冷的沙发里等她的男人回来……也算了无牵挂了……  

顶著雨回到家里,樱木还没回来。喝光了剩下的黑啤,流川忽然满脑子都是那白痴的笑脸。有些时候……忘记是在一瞬间……想念也只是在一瞬间……他抓起吉他想弹点什麽……可是又不知道弹什麽……头有点重眼皮不听使唤……身体很疲倦……那家夥会回来的……也许吧……  

半夜的时候,雨下大了。  
樱木浑身湿透地推门进来,客厅里还亮著灯。  
他看到流川躺在沙发里,一只手臂遮著眼睛。他的衣服没脱,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裤腿和鞋上还都是泥,脏兮兮的。樱木楞了一下,赶紧走过去,看到他的脸很红,还以为是病了,於是把手搭上他的额头。流川哼了一声,被弄醒了。  
“狐狸,没事吧”,樱木瞪圆眼睛的模样有点好笑……“你喝酒了?”
“恩。”  
“吓死我了。”  
“白痴。”  
“……说真的呢,呵呵”,樱木爽快地笑了。  
他什麽都不怕,可就是莫名其妙地紧张流川,紧张到不行……所以冒著大雨也要跑回来……连洋平都说他发神经。  

流川看著他再熟悉不过的、专注的眼神……樱木身上散发出阵阵潮湿的热气……他忽然觉得口渴,轻轻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然后,半睡半醒的恍惚中,他的头被用力地捧起,一条温润的舌头霸道地挤进他的口腔……樱木俯下来压在他半蜷的腿上……湿头发蹭在脸上,流川伸出手臂搂住樱木的脑袋……两个人象落魄的野兽一样绞在一起,狂热地吻著……他们的身体如此贴近……粗重的呼吸声充满整个房间……仿佛只有他的占有欲能挑起他的热情,让他的身体沸腾……他们一次又一次陷落进去……只是不知道……让人沈醉的……是缠绵的吻……还是背后的深情……  

“头发乱了……呵呵……”,樱木抬起头,望著流川,用手拨开他额前粘著热汗的发丝,  
“我爱你……枫……”  
那一刻,他温柔得让人心碎……  

流川的嘴角浮上一个淡淡的笑意……很浅,很短暂……  
却是个难得的笑容……象流星一样,划过遥远的夜空……  
所以,即使是冷漠如流川……即使年少轻狂的逝去,没有记忆,也不能回忆……即使日后岁月的磨砺把曾经的沧海变成桑田……甚至把一切的美好都粉碎……  
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在窗外或阴霾空虚或绚烂如银色海洋的城市里……在他为了他的梦想为了他自己而流动的生命里……曾经感觉甜蜜……  

樱木把头埋进流川的颈窝里,亲了一下。然后,他看到那块象标明了领地的红印,得意地笑了,  
“给我也唑一个,枫”,  
他把自己的脖子伸到他的嘴边,一本正经的说,
“你是我的了,我也是你的。”  
“……”,流川狠狠地吸了一下……有点疼……樱木皱了下眉头……然后马上又笑了,  
“只有你可以。”  
“是麽……”  
“恩。”  
樱木收起双臂搂住他,搂得很紧。  

流川再次感觉到那个胸膛里强硬的心跳……原来一个人的心脏也可以如此地充满活力,和狂放的野性眼神、每一次呼吸一起,不知疲倦地、全心全意地爱著他……仿佛可以用尽全部激情,即使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地爱著他……  
流川忽然透不过气……他用力推开他,站起身来。  

“怎麽了……狐狸……”,樱木还没反应过劲来,愣愣地看著他走到门口。  
“……”  
“我和别人上床了。”  
“……”  
流川拉开门……有海水般的潮气扑面而来……又咸又苦……冰冰凉凉的……  
“你,说,什麽?”樱木怀疑自己听错了,冲上来拉住他的胳膊,“和谁……你……”  
“……”  
“没错,和女人。”  
“……”  

那一刻……樱木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象炽热的火焰一样烧著他……他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愤怒、震惊、不知所措……只能呆站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要去哪?”  

流川往外走的一瞬间,樱木用力把他拽回身边……他不知道自己的冲动还能抑制多久……他不怕暴力相向,甚至是针尖对麦芒,弄得鲜血淋淋也好,那是男人之间的解决方式……但是,他只是怕……伤了他……  
“放手。”  
流川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他狠劲十足地盯著他,让他放开。  
“不放!!”樱木几乎是用吼的,眼神变得凶悍无比。  
“我叫你放手。”  
“你他妈的……”他把手攥得更紧。  

[啪],一个耳光煽到樱木的脸上,火辣辣的。  
他松开手……皱起眉头……挑衅似的歪著脑袋……  
“……你打我?狐狸?”  



(12)  

流川盯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风很疾……城市在黑色雨幕的笼罩下……人们各自幸福,各自伤悲……在光里……在影里……在永远都不能改变也不被期待的巧合里……在无数次相逢相恋却不能相拥的宿命里……可以麽……说雨是天堂的孩子……可是……每一滴打在身上都是冰冷无情的……凉得彻骨……  
或许……短暂的幸福……本身就是残酷的……  

流川那一巴掌打在脸上,也打在心上……看著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樱木心里乱到不能再乱了,下了地狱也不过如此吧……他忽然觉得眼前空荡荡,静悄悄的……屋子里的灯昏黄的亮著……门外有哗哗的雨声……黑夜还没有结束……他想哭一哭,象所有的玩笑一样……可是在这以前……要放手已经太晚了……想不再爱他已为时太晚……  

“别走……”樱木呢喃著,象发了疯一样地冲进雨里。  
他被浇得睁不开眼睛……一直追著流川跑过去……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雨水象一面镜子,流过他的,和他的脚下……多麽遥远的那些事啊……  
如果爱可以永恒不变,那麽又为什麽……明明相爱……却如此痛苦……  

“不准走!”  
樱木从后面拉住流川的手……水从他的头发和下颌滴落,很狼狈……他忽然想起从见到流川的那个夏天开始……这一路上走来……无穷尽的奔波……和一场接一场乱哄哄的表演……以及他们之间的那些欢乐……撼动著他的心灵和肉体的……象水滴一样转瞬即逝的欢乐……那一瞬间……他发现真的……爱了他很久……  

“你、要、做、什、麽?”流川皱起了眉头,眼神有些嘲讽。  

雨水无穷无尽地冲刷下来……樱木呆站在原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冷俊动人的脸,还有风撩起的湿漉漉的头发……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仍然透著罕有的霸气和清高……  

他为这样的流川而疯狂……为了一个目光,或者一个短暂的笑容,他心甘情愿像只守护领地的狮子一样默默尽职……可是,也许他从没在乎过……他们选择的生活太匆促太难以预测,来不及回味……是生命太疲惫,他没理由责怪谁……樱木忽然觉得荒谬……那感觉象大地吻著天空……好不容易快到终点,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就算如此……明知道拴不住的……却还是舍不得放掉……  

“和女人做爱,会有灵感麽?狐狸。”  
流川的衬衫被雨打得紧裹在身上。樱木低头凝视著他微妙的胸膛和窄窄的臀部,然后把手搭上他的下巴,撇起嘴笑了,  
“还是、我、满足不了你?”  
“……”  
“今天,我就让你,彻底属於我……”  

他把嘴覆上流川的唇,狂热地把唾液和雨水送进他的口腔,一次接一次,霸道无比。流川感觉舌头要被吸断了,还有丝丝的麻痛;他用力挣脱,想狠狠煽樱木一巴掌,可是手臂却被牢牢圈住。在力量上,他不是他的对手,那滋味就象是被缚的囚犯,连身体的所有权都出卖了……  

[啊~],流川大口喘息的样子在雨夜的街头显得慌乱而性感,这种感觉让樱木格外兴奋。他不是坏男人,只是容易冲动,他的激情是骨子里的,出於单纯的爱和欲念……至少现在是这样。  

“滚开。”  
樱木的粗暴激怒了流川。[啪]的一脚,踢在樱木的小腿上。  
他把他推开,表情变得凶狠,象只准备迎接挑战的豹子,眼里充满危险的光。   
“呵……”,  
樱木擦著被他的牙齿刮破的嘴唇,却不知擦掉的是血,还是水……他的胸膛按奈不住地起伏著,高大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发誓征服这个男人,谁也阻止不了了……  

“知道麽,枫,你越是这样,用带著狠劲和恨意的表情看著我,越是抗拒我……我就、越想干你。”  
[刷]的一下,樱木扑过来把流川压在街边的栏杆上。!啷一声,两个人象殴斗的野兽一样绞缠在一起。他的吻疯狂地落在他的耳后、颈间和胸膛,有几下吸得流川很疼,他感觉他的身体在冰冷里逐渐升温,被水浸透的皮肤慢慢有了热度,暖暖的,和那里一样……樱木的情欲不可遏抑地高涨起来……流川狠狠地抡了他几拳,打在下巴上,出手很重。
“呜……”  
樱木偏过头去,哼了两声。  
他停下来,把头靠在流川肩上,死死地搂著他、喘息著……刚才的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和流川之间是否就是最纯粹最真实的情欲关系……

因为身体的本能已经被最大限度地激发起来,蒙蔽了双眼,什麽都顾不上了……  

“你爱我麽,枫……”,  
樱木探头舔著流川下颌的雨丝,忽然把手伸进他早就已经湿透的裤子里。  
“啊……”,那只大手隔著潮湿的内裤送来的热量让流川绷起漂亮的腰线。象被一个温软的棉花球包裹著,分身在反复摩挲的刺激下抬起头来。  

他用强烈到快要爆炸的眼神看著他,看著他在一下又一下地剧烈套弄中露出的迷醉神情、微张的双唇、和低声呻吟,看著雨水垂直灌进他的嘴里……是的,从指尖到呼吸,就算得到了这个男人的每一寸肌肤,那也只是身体而已……如果得到的只是身体……樱木忽然咬住嘴唇,心里是种难以名状的难受……是那种哭不出来的、另人窒息、无可奈何的难受……或者眼泪……是被雨打散了吧……  

“我承认在嫉妒你,狐狸……”,  
樱木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猛地把流川背过身去,嘶拉一声扯下他的裤子。  
“我嫉妒不能拥有你的全部。”  
“……”  

流川的下身被紧紧地压在栏杆上。樱木用力分开他的双腿,拉下裤链,把勃起已久的欲望对准他的后庭,然后说弯下腰去不然会弄痛你……你看雨小多了,快停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你说,什麽?放开,混蛋……”流川直起身子,拼命挣开樱木的怀抱。  
“你他妈的……”他扑过去压住他……抓著他的头发往下按……  
“滚开,滚!!”……啪……  

樱木已经不记得挨了多少下……只知道最后……那种感觉从刺痛、钝痛……一直变成剧烈的疼痛……脸上、胸前、手臂,到处都是……连心里都象被剜开一条大口子……流著血……  

他没想到流川会有如此激烈的反抗,他一直侥幸希望他是爱著自己的……哪怕一瞬间也好……只要流川肯向他解释,肯做一丁点的让步,他就会忘记发生的一切……搂著他真诚的道歉……可是现在,他终於发现,其实那个沈醉在温柔乡里久久不愿醒来的,只有他自己……只是他自己而已……他被淋得有点头晕……眼睛很涩、喉咙发干……估计是……感冒了……  
“你真行,狐狸”,樱木最后一次抓著栏杆,把他搂住,  
“不累麽……”  
流川的腰部以下已经麻木了……他觉得浑身冰凉,刚刚还有冷气从脚底传到脊椎,怎麽一下子,没感觉了……似乎筋疲力尽……身后,樱木的那里又硬起来……要被他侵犯了……再怎样也跑不掉了,就算真的想跑……或者都是无聊的举动,明明已经习惯了他的身体……那麽,到底是为什麽?只是为了证明不爱他麽?包括所有的抵抗?包括和她上床?  

“啊~~”  
樱木的挺身进入象一把利剑把流川透心刺穿……他仰起头,被疼痛攫住似的闷哼了一声,收紧双臀……[呜~],这个动作弄痛了樱木。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准、离开我。” 他抓著他的肩膀向下按,强硬地按下去,直到他的腰部肌肉放松为止……   

然后开始剧烈地抽插,一下接一下,把雨水、汗液、精液,和颤抖源源不断地推进流川的身体……他不断喘息著,把五个手指紧紧嵌进他的手

指间,那只手冰凉冰凉的……樱木倏地流下泪来,四周黑黝黝的,什麽也看不清……雨水打在脸上,静悄悄的……身体被压抑住地轻微抽搐著,还有低声的迷乱的喘息和呻吟……流川想立刻站起身,结束这一切,可是根本没法动,妈的,所有的意识思维、沈默和尊严似乎远远离开肉体,只剩一具浑身湿透的、最狼狈和下流的、疲惫空虚的躯壳,在他的疯狂律动下接近濒死的快感……  
“投降了麽……枫……”  
“混……!”  
“啊~~”  
猛烈的收缩把樱木夹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头发向后甩了一下……他咬紧下唇……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把他逼到如此混乱和尴尬的境地……尽管他占据著绝对的主动,可是他却无法掌握事情发展的节奏……一切本不该这样的……他们两个之间……永远……没有赢家的……  
都是太年轻气盛了……不是麽……  

樱木弯下腰,抄起流川的两只手,死死抱在他的胸前,用最大的力气深入著,催动他的身形。  
[呜~啊~],那感觉就象上了亡命快车道,追求著一种堕入极限的刺激……一切夜的紊乱和车水马龙全都臣服在脚下……樱木大叫了一声流川的名字,射在他体内……在绝望中来临的高潮无比强烈,两个人落魄不堪地抱在一起……象不能分开……也不能依偎的孩子……   


“回家去,枫”,  
樱木把手抚上流川的脸颊,看著他又湿又乱的发丝、疲倦的面庞、和扯烂的衬衫、裤子,呈现出破落贵族一样傲人的美。  
[啪]一下,流川打掉了他的手臂,眼神象打在坚冰上的一滴冷雨。  
“又这样?还要我、再用强吗?”  
樱木歪著脑袋,威胁似的盯著他……眼睛还有点红……  
“让、我、一、个、人”,流川推开他。  

他看著他离开,看著他走路的姿势很怪,有点跌撞,想去拉他,可是,犹豫了一下……缩回手来,握成拳头……哭了……  
当激情强烈到某个临界点而无法再上升也无法维持时,人会很快地堕入抑郁的深渊……他们……或许……真的玩完了……樱木忽然疯了似的想抽烟……  


“你到哪?小夥子”  
“Evil”  
“是涩谷边上那个麽?应该快关门了”,司机瞟了眼车上的表。  
“没事……”,樱木靠在后座上闭了眼睛,  
“……给我根烟。”  
“这两天雨真大,下次出来可得带伞啊……你这全身都湿了,不难受吗……”   
“……”不难受麽……呵呵……  

到了Evil时候,附近的酒吧都已经打烊了。雨停了,酒醉的人们稀稀零零地走在街道上,无比亢奋,无比空虚……樱木头昏脑涨地转了一圈,实在无事可做,到通宵便利店里买了包烟,倚在拐角处,一根接一根地抽……多讽刺啊……他曾天真地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地爱对方,包括身体,包括灵魂……可是现在才知道,他只不过是个傻瓜,一个感动了自己的傻瓜……而已……  

“樱木花道……”  
“……”他抬起头来。  
“……果然是你,天呐,好久不见。”  
“……?”,樱木盯著面前惊讶万分的男人,恍惚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好久不见啊……  
“你是,藤真?!”  [/hide]



(13)  

一晃几年,藤真变了很多。他比大学那会儿瘦,脸也变尖了,还打了耳洞,头发漂成亚麻色;别说是晚上,就是白天,樱木也不一定敢认。而且,他著实是更帅了,气质也和他们认识的时候截然不同;那个眼神不再孩子气,不再青涩,不再可以一望到底,不再……樱木说不出来少了些什麽,或者多了些什麽……人总是会变的,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遭遇不同的时空交错中划著各自的轨迹……没有什麽会是永恒的……  

“你等一下……”,藤真说完转身跑到街上,跟好象在等他的男人说了些什麽,无怪乎是你先回去吧一类的。那男人个挺高、戴著眼镜,不时地朝樱木这边看,总觉得这红头发的小子在哪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於是丢下句自己小心,就钻进车里走了。

“他一个劲问我你是不是哪个乐队的,我就说不知道,幸亏天黑,也看不清,”藤真冲樱木笑笑,伸手比划要根烟抽,熟练地点上后,接著说,“……水银这麽红,还敢一个人出来,不怕被抓新闻?……前阵子在杂志上看你的报道……呵呵……这麽长时间,火暴性子还是没改改啊……”  
“嗤……”樱木撇了撇嘴角,继续听他说。  

“三井是不是换号了,还是搬家了?我找了他几次都没找著,后来就是你们一炮而红的消息。你都不知道,这事给学校带来了多大的轰动,毕竟吉他手和鼓手都是我们这届的,教流川的那个黄脸牧,乐得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真他妈的逗”,藤真哈哈地笑著,弹著手上的烟灰。  

流川两个字让樱木浑身一抖,心里象挨了一刀似的隐隐作痛。  
“你,呆会去哪?不回家麽……”  
藤真看著他有点不大对劲,想了想,说附近有一家俱乐部,档次很高又能找熟人帮你掩著,你这麽扎眼,总矗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好歹注意点形象啊。  
“也算叙叙旧,怎麽样?”  
“……谢了”,樱木把头仰在墙上,感觉世界似乎走到了尽头。

激情和愤怒褪却后,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空虚和无力,象冰冷的潮水一样浸泡著他,从头到脚到呼吸让他透不过气来,难过……好象死了都会好受一点,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真的,很难过……他不想那样做的……可是,一个人的爱,只有那麽多了……尽管在他的悲伤中,那些触摸,那些吻,那些笑容和温存,也曾显得黯淡,但那就是他全部的、毫无保留的、爱……如果……如果还来得及重新认识……也许从爱上他,到最后,甚至是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都好,甚至放弃现在的一切都在所不惜,只要能留他在身边,留下他的气息和温柔无限,留下记忆中那永远不变的景色、那些夏日午后的时光,一遍遍回想……  
可是已经无法开口……连我爱你……也说不出口……  
“……我们走吧”  

藤真带他去的,的确是全东京数一数二的俱乐部。即使是后半夜,整个pub里仍然流光溢彩,精心设计的吧台象空中花园一样悬著,调酒师手里的酒在黑暗中闪烁著蛊惑的缤纷色泽,流畅的爵士钢琴,柔软雅致的沙发,瑰丽的舞池,以及训练有素、年轻帅气的服务生,让这里别有一番奢华的情调。  

“极度深寒可是东京娱乐业有名的龙头老大,没听说过麽?”  
樱木盯了他一眼,摇头。  
“这间club就是整个娱乐城的一部分,还有酒店、歌城、洗浴、赌场、以及……”藤真顿了一下,眨眨眼睛,“星级宾馆……呵呵……”  
“后面说的那些都实行会员制,所以很隐蔽,不容易被查,而且,[极度]的后台老板门子硬得很,只要用钱砸,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

他顿了顿,“……你不喜欢这里吧,跟你们的风格有点格格不入呢……”  
“……”樱木没说话,站在角落里,看著藤真走过去和男孩子们搭讪;他在这里似乎是如鱼得水,外型佼好,笑容温和而不委琐,让人觉得没有恶意,却又离得很远,总之,他的分寸拿捏的刚刚好,和整个环境丝丝入扣。樱木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藤真,一个混迹於夜晚、早已习惯周旋於各色人等之间的藤真,一个似曾相识的、熟悉的、却又陌生的藤真。  
“走吧,”藤真扬扬手里的磁卡,招呼樱木从俱乐部的后门出去,“先去泡个澡。”  

“你出什麽事了?身上这些伤是……”,脱衣服的时候,藤真看到樱木身上一块块紫红的淤痕,瞪大了眼睛。  
呵……樱木咧开嘴笑了一下……有点苦涩……他听藤真乱七八糟地说著什麽……却半天没有反应……然后听他说起仙道……  
“对新人来说,专辑的预售情况好极了……上次在银座做宣传,他一出现,可真是听取[哇]声一片,我的耳朵差点震聋了。那些女的,真叫人受不了……”  

樱木看著他眉飞色舞地说著,想起大学那会儿,他和仙道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如果可以让人淡忘一切,那麽曾经欢乐的往昔,不管爱还是被爱,或是受的伤害,都会慢慢褪色……同一个舞台……总有不同的观众……那麽,他和流川呢……是不是也有那麽一天,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走失……  

“我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的……”藤真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轻柔,眼神里有种淡淡的哀伤,“他并不喜欢我,我也知道,可我就是忘不了他,直到现在,也是……明明知道他过得很好,也希望他能走红,可是,在下面看著他,即使只看一眼……那滋味……不好受……”  
“想他就告诉他……”,樱木抽了口烟,把头仰在池边上,忽然想起三井那家夥,他和仙道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跟玩游戏似的……反正真真假假,这个圈子其实就是这麽回事……  
“我有男朋友了,刚才你见过那个……透他人不错,又有钱,嗨,说白了,能在一块玩几天是几天……反正,男人之间,根本就不能长久……就这样,偶尔想想他也不错……”  
藤真的样子有点故做潇洒,笑起来一点也不象当年那个羞涩的大男生。他一直是那种不太出风头,但却总能让人大吃一惊的人。樱木觉得这几年的自暴自弃,让他的性格变了很多,可是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受伤害。人啊,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争相学会自我保护呢……  

“你呢?过得怎麽样?”  
“还那样。”  
“我说感情……象你们这种,应该是要什麽样有什麽样的吧?哈哈”  
“……”  
“大男人,不提那个”,樱木抓著浴巾从池子里跨出来,麦色的肌肤上贴著热腾腾的水气。  
藤真看了他一眼,笑了,“身材真好,肩膀又宽了呢……”  
“打鼓打的。”  
“你们的音乐真的不错,我以前在这里打工的时候,还弹过那首quicksilver来著,特有感觉。”  
“嘿嘿,谢拉。”  
“你去哪?” 要走吗……还是……  
“去睡觉,困了。” 呵呵……天都快亮了……  

那晚上,他们睡在一起,带著各自寂寞的体温。  
醒来的时候是傍晚,天还是阴的,房间依旧华丽,有窗帘被阵阵凉风吹起。银色的光线照在床上,藤真侧身看樱木点烟,搂过他的脖子,说我就喜欢你这类型的。樱木撇嘴笑了,说你喜欢的是仙道那型的吧,我可一点也不斯文。他抽著香烟,睁著眼睛,看著青色的烟雾升腾起来……

他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夜正黑著,然后,他们埋进自己的阴影里……  
床单很白,城市很脏……一些意识的碎片从远处飘来……  
是爱人的影子……  


连绵的秋雨很快过去,樱木和流川玩失踪的消息把南烈气了个半死。家里没有人,手机24小时关机,洋平也一头雾水;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他们好象从来都这麽默契,连快乐,连愤怒和悲伤,都一样默契。

后来流川乖乖回来,清瘦了些,却依旧俊美无比;紧接著樱木也老老实实归队,开回辆40万的大哈雷;两个人谁都没有解释一个字,抱著吉他、拿著鼓棒、对著乐谱、只谈正事……还是默契得天衣无缝。

南烈真觉得跟著他们就总有操不完的心,可是他们又不用人操心,总有天玩够了、玩累了,自己就回巢了……
爱情和名气就象一个樊笼,只有心甘情愿的人才能走进去,而且不愿意出来。他们活在自己的天空里,无所羁绊,所以活得自在,活得潇洒……南烈忽然觉得挺嫉妒他们的……可能是自己老了吧……  

整个冬天,乐队没有什麽动作。南烈取消了水银的所有小规模演出,为第二年春天的日本巡演做准备。他这个经纪人在全国各大城市飞来飞去,忙得不亦乐乎,他的成员们则抓紧写歌、排练、各忙各的。

有时候,水银接受电台的邀请出席一些音乐座谈节目,主持人也会问到一些敏感的问题,比如成员关系、私人感情啊什麽的……有一次当红DJ小莫在采访时问到,彩子和宫成作为恋人,乐队在相处中会不会觉得尴尬?三井大笑,说他们啊,早就是老夫老妻了,说完做了个特夸张的飞吻动作把大家都给逗乐了。彩子跟著笑,但笑容,却很勉强。  

“流川有女朋友麽?”  
“没有。” 台下是女歌迷的尖叫,台上,彩子红了眼眶。  
“那男朋友呢?” 小莫用调侃地表情看著他。  
“……”  
“我来做他男朋友好了。”樱木说完看了流川一眼。  
四目相对。台下又是一片尖叫,还有刺耳的口哨声。  
“玩笑拉,呵呵……”  

流川在剩下的采访中默不作声。虽然座位离得很远,樱木却时不时地往他那边看……宫成和彩子挨得最近,可是,心最远……后来,因为樱木的一句话,有煤体大爆水银吉他手和鼓手的暧昧关系。
樱木就想,当时真有关系的时候一切风平浪静,现在什麽都没有了……反而……呵呵……

彩子看著他笑,竟然想哭。其实从那天她就猜到,流川如果有爱人的话,一定就是樱木;可是现在,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无从挽回……她无法面对爱人的心,无法面对流川的沈默和樱木的不快乐,而她也只能一直和良田扣著模范情侣的帽子招摇过市,象小丑一样无可奈何……一份感情,把几个人弄得心存芥蒂、疲惫不堪……  


樱木没有搬出原来的房子,只是很少回去。他常在半夜喝得醉醺醺,开著摩托冲上高架桥,在黑暗中追求一种亡命粉碎的刺激;或者去找藤真,跟[极度]里的那些男孩子们鬼混,然后做他们的偷情对象。
钱对於他们来讲是一切的通行证,可是樱木不把钞票放在眼里,随便来拿都没问题;一起疯狂、一起飙车,而且必要的时候,樱木还会出手替他们打架。
他的男子气概和狂放不羁能征服所有的人,而且他本身又是那样难以驯服,所以,他一直是他们心中理想的情人,以至於即使有了固定的伴侣也忍不住频频和他约会,象中毒了一样。对於这点,藤真深有体会。他本来以为和樱木可以只是那一夜的关系,可是事实上,只要他来找他,他们就一定会将那次的故事重演,一次又一次……

很多靠香烟和酒精来麻醉的夜里,樱木伸出手摸那些冰凉的空气,怀念著曾经指尖上暖洋洋的夏日阳光,然后会想哭。
梦里流川的身影反复出现,沈默的泪水滑下他冷俊的面庞,他想伸手摸摸他,替他拭去眼泪,可是,那是梦啊……碰不到的……他只能在这样的夜里,在别人身边,耗尽他不要的那些爱和激情。
闭上双眼,他挂念的是这一辈子唯一能爱的人,这份深情永不疲倦……而爱若为了永不失去,谁又勉强把谁违背……   


流川最近也很少回家,偶尔碰上樱木回来,一进屋就能闻到扑鼻的酒味,还有pub里那种混合著烟味、汗味和香水味的特殊味道。最近有关水银鼓手宿醉、超速驾车、流连夜店的负面消息层出不穷。
记忆里的那些灯光、水声、模糊的笑脸,和彻夜缠绵,只会让两个人在黑暗中更加地无所适从……  

“你、到、底、在、做、什、麽?” 流川走到窗前,打掉樱木手里的烟。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著他。冬夜里的月光冷得象水蛇的皮,划过他的肌肤和他的。樱木看著窗外……身后的玻璃上,呼吸一如从前一样清晰……  
“还记得那天晚上麽……枫……”,樱木说话的声音很轻,嗓子抽多了烟,有点沙哑。  
还记得那夜水银色的星光麽……深冷的天空中,星星象银色的伤口……那时候第一次说我爱你……第一次拥有你……还记得麽……我们共同拥有的那些回忆……  

“会想我麽……”  
“……”流川觉得心里的某一部分已经缴械投降,很多话,到了嘴边,可是说不出来。好象他们不死,就不会离开,也不能浪漫的相爱,就算两个人都不快乐,也要一直这样倔强地、面对面地站著。

“我有话跟你说……”樱木把手抚上流川的脸颊,专注地看著他,“巡演结束之后,我可能退出乐队……”  
“!”  
[啪]一下,樱木的手被打掉。流川直直地盯著他,“你、说什麽?”  
“水银这次一定会取得辉煌的成功……一旦音乐达到颠峰,就没有必要继续做下去了。”  
“……”,流川攥紧了左手的拳头。可是最后还是慢慢地松开了,他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随便,你。”  
“在这之前,我还是会尽最大的努力”,樱木扬起头,露出无比坚定的目光,“相信我。”

那一刻,流川真的,什麽都不想了。  
而樱木也终於明白,爱他的最好方式,就是和他,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就算再也不能扭转时锺回到从前,许多象冬夜那样寒冷的日子,从那时候匆匆流过。  
那些痛苦,和给彼此带来的伤害,消失在黑暗之中。  
曾经温柔的爱人,从心的最深处,那些记忆划亮了天空……  

每个崭新的一天,早上醒来,都希望能爱你,一直这样爱下去……  
这就是全部的要求…………  



(14)  

3月初,乐队的全国巡回演唱会正式拉开帷幕。从东京到大阪,再到京都、札幌、名古屋……水银的足迹所到之处,掀起一阵阵狂热的rock风潮。 他们唱响了繁华都市虚伪表象下最真实的激情梦想、困惑、和愤怒,唤醒了生命里这样那样的、热切的渴望、爱和悲伤……在东京,武道馆内的360度席全开放,门票在半个小时之内抢购一空,创下日本国内非视觉系乐队出道最短时间就在武道馆举办公演,而且是一天两场的新纪录。彩子在台上大喊著Let’s rock the world的时候,台下无数双手臂高高挥起,热烈的尖叫声仿佛响彻整个城市的不夜星空。  

几个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那是满场奔跑自由宣泄的快乐,是全身心每一个细胞都投入的快乐,是恍如昨日一家人在一起的、乱哄哄、暖洋洋的快乐……  

而事实上,巡演的过程也是异常辛苦的。几乎每一场Live下来,他们都汗流浃背,体力严重透支,休息不了几天就又要飞去另外的城市。4月份福冈的演出结束后,彩子因为过度劳累昏倒在后台,原定加演的两场不得不取消,巡演也被迫中止了半个多月。  

直到5月末,乐队飞抵横滨。  

在当晚的演唱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大屏幕上放出长达12分锺的幕后花絮。  

画面上的流川坐在元町公园的草地上,弹著手里的吉他。依旧的冷俊、依旧的旁若无人,无论是修长的手指还是凌厉的眉梢,连吹过耳畔的微凉的风,都仿佛在低吟浅唱。这样的他,在天堂里。台下一片躁动,镜头一点点拉远,沿著公园有海岸大道,银杏树林立的树街,还有港口的灯火夜景,难得的美丽动人,好象情人温柔而遥远的微笑……樱木在旁白里念到,to the one,just for kaede……  

全场哗然。彩子说没错,流川是水银天才的吉他手噢,just for our kaede……  

紧接著是尖叫声,连续不断的,掌声。樱木从鼓架后面走出来,对著他爽朗的笑,然后轻轻地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他赤裸胸膛上的汗水和皮肤的味道依然清晰,让流川在一瞬间混身僵硬……
他看著他,有话要说,可是除了喧嚣,什麽也听不到……相遇在几年前那个如火的夏天,相伴走过无限风景,梦醒了转身了,不得不放开了,再次相拥却是在这陌生城市寂寞的舞台上。
他们不再是那两个需要人来填补空虚的孩子,不再是那时候每夜枕边相拥而眠的情人,各自独自走了那麽远,才发现熟悉的怀抱里,神情早已不是记忆中的神情,眼也不是那双眼。  
而说出口的话,也只剩下最无关紧要的部分……  
“来段solo吧,狐狸……”  

舞台正中的火焰喷薄而出,万人的欢呼淹没了只属於两个人的落寞。  
所以,更加落寞。象烟花一样,开到荼蘼。不知道该微笑,还是哭泣。  


巡回的最后一场,在东京巨蛋的演出。   
乐队在台上唱足3个半小时。彩子的一系列白衬溃!赽ra,跪地呐喊的高亢声线,流川冥火般颓美的solo,,樱木狂放的鼓声,以及三井飞扬的栗色长发,激情和汗水……这些成了fans对水银最经典,也是最永恒的记忆……当天的现场气氛无比火爆,几近引起骚乱,最后一次返场的时候,几个人套著印有各自头像的T-shirt,共同完成了thatfire的演奏,三井砸了bass,场面一度失控,人群兴奋无比。仙道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大喊大叫,好像随时都会挤倒在地,被乱脚踩死……  
水银达到了鼎盛时期。这些热血青年们在他们最美好的岁月中创造出其音乐生涯中最为辉煌的成绩。  

随后在evil举办的庆祝party上,从圈子里的大腕、公司高层、赞助商和媒体,到乐队成员,都尽兴地彻夜狂欢。巡演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如释重负的不只是南烈他们,还有主办方,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可以美滋滋地大把捞金了。田冈老头整晚都兴奋莫名红光满面,那架势无非是向大家表明,水银是从这里走出去的,看吧,我的眼光不会错的。仙道、洋平都是evil的常客,当晚更以私交的身份前来捧场。  

唯一让人惊讶的,是藤真的出现。已是许久不见,他的到来让人始料未及,却也不禁感叹人的变化和世事无常。跟三井和流川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他走上前拥抱了樱木一下,说是专门来给他道贺,然后会心地一笑,把其他人都弄楞了。身旁和他一起来的男人,虽然相貌普通,但气势不凡,好象大有来头的样子。  

“这位是[极度]老板的公子,泽北荣治”,藤真笑著向田冈引见。  
“极度?极度深寒?哈哈,早说啊”,田冈一边说一边拍著泽北的肩头,“你父亲泽北隆一我很早就认识了。”  
“我也经常听他提起您,呵呵” 泽北很有礼貌地点头。  
“他是你朋友?” 田冈指了指藤真,“小夥子长的很帅,哈哈。”  
“恩,藤真健司”……  
藤真跟田冈握手的时候正好看到仙道。   
仙道也看到了他。  

楞了一下,他笑著走过来打招呼,“嗨,小司啊,好久不见……变成熟了……呵呵。”  
“都是大明星了,叫的这麽亲热,不怕绯闻啊?” 藤真的语气很冷淡。  
几个人同时看向仙道,场面很尴尬。  
他们的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了,可是谁能看出来,藤真忘不了仙道。或者是爱,或者是恨,总之一年也好,几年几十年也好,只要有一个人还放不下,那麽,两个人就都得不到解脱。事实上,藤真知道自己早就输了,因此就连故作不屑的话语都显得苍白而底气不足,他骗不了自己,因为他太在乎他。而感情世界中,不在乎的才是赢家。  

“不怕啊,呵呵……”,仙道下意识地看了眼三井。  
“他啊,传的多了还怕什麽啊?”  
三井盯了他一眼,然后扔给藤真一包烟,转身拉著樱木和流川拼酒去了。他和仙道的关系,藤真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曾经是他托他照顾仙道,可没想到这一照顾不要紧,照顾到床上了,还是从头到脚的全方位照顾。这叫什麽,朋友之夫不可夺。真是滑稽,呵呵。  

“我就是一麻烦人……呵呵……”,仙道带著一贯的笑容--会让喜欢的人更加著迷,却也让讨厌的人更加厌恶的,迷人的笑容。而且不能否定的,大多数是前者。  
“没错,仙道彰嘛,没人能比你更潇洒。”藤真的口气在任何人听来,就象一记耳刮子落在脸上,火辣辣的。  
仙道耸耸肩,什麽也没解释。  
再解释他也不可能明白。因为要的东西不一样。  
而自己的无奈又有几个人了解呢?  

看著藤真走远,仙道自嘲地抿抿嘴,转头看见人群里的三井。想到自己戴著墨镜偷溜进巨蛋的普通席,差点被挤死不说,爱车还被偷了,幸好没被认出来,要不没准引起更大的骚乱,真是的,乱七八糟……  
於是,笑容又浮上了英俊的面庞……  
“仙道,真的是你……还记得我麽?”泽北一直站在角落里,等大家都走了,才开口。  
“啊……你是……泽北嘛,怎麽会不记得?哈哈”  
“最近很忙吗?都不去我那玩了?还有相田女士……” 泽北说了一半,因为看见三井拎著两瓶酒过来了。  

“你们都认识小真啊?” 一杯下肚,泽北才想起来问。  
“他没跟你说啊?”三井点了根烟,“我跟藤真是国中同学,比他俩认识的可早”,他指指仙道。  
“哦,他没说啊。他这次来,是为了那个红头发的。”  
“红头发的?樱……”  
“樱木,对,就是你们鼓手的那个,他也常去极度玩,本来想有机会认识一下的……”  
“他和流川……”  
……听见仙道咳了两声,三井把话吞了回去。  

看到藤真和樱木在那边玩得很开心,却只是看上去而已。藤真不时地回过头来看他和仙道,而樱木那张写明喜怒哀乐的坦白的脸分明透露出,他的心不在那里,不知道在何处,想著什麽……
流川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这样的场合的确不适合他的性格,这麽多年,他想做什麽事,就一定会做到,不为别的,只做给自己看。可是走了这麽远,发现樱木不在身边,独自走过了什麽,连自己都不了解。
几个大男人两两相望怎麽也不算浪漫的事,可是,我爱上你,你又爱上他,爱情不过就是这样而已,还有各怀心事的、心里有鬼的、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情,爱和恨永远都是两码事,却偏偏都叫人难以忘怀,不然,又何谓纠缠……
仙道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到如今发生的种种,让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超脱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樱木和流川,都是不能用常识去解释的男人,而事实上,他连自己和三井都猜不透,那麽,他究竟看透过什麽呢……  

三个人若无其事地喝完了剩下的酒,看见宫成搂著彩子过来,仙道打趣说正纳闷怎麽没见著你们俩,原来是偷情去了,哈哈。  
“滚蛋,她喝多了。”  
彩子醉得很厉害,半垂著头闭著眼睛,站都站不稳。宫成缕了缕她额前的头发,表情忽然变得悲伤,跟著握紧了拳头,骂了句,妈的。
“阿彩……她说了什麽……”  
三井觉得不对劲,彩子整晚买醉,宫成也有点奇怪。  
可是,很多事情,往往意识到,就已经晚了。  

宫成冲过去的时候,人群里一阵骚动。流川转头看了他一眼,跟著领子被揪起来,砰的一拳,挨在下巴上,火辣辣的疼。桌子翻了,酒洒了一地;狂欢的人们慌了乱了,嘈杂声四起;媒体的闪光灯卡卡地闪个不停……  

他们就这麽打起来了。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流川枫抢我的女人……

流川疼得哼了两声,可是终究也没解释什麽……根本无需解释。如果他不是那个心性高傲的男人,不是那个为了尊严而宁可舍弃其它一切的流川枫,那麽他可以告诉樱木,在半年前的那个夜晚就告诉他……
很多事情,没人想要挽回,他们都是太有棱角的男人……可是当著所有人的面,把伤疤揭开,该有多残酷……
彩子说也许这就是报应……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  
“别以为谁不知道你和樱木的事……都是他妈的变态……”  
“你混蛋”,!的一拳,打在宫成的太阳穴上。  
樱木发怒的样子把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前来拉架的洋平藤真三井仙道……他们看著他歪著脖子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色大有拼命的架势,象著了火一般……没有人敢靠近,尤其是耳闻他火暴作风的各干人等,自动退避三舍,三井拉起宫成,说刚才的话打击面也太大了,你他妈的喝多了。  
就这样吧,是啊,就这样吧……现在停的话,还来得及……  

“妈的,有种就承认啊”,宫成推开三井,一把抓起地上的半个酒瓶,砸向樱木。哗啦一声,樱木的左肩被划破,流下血来……
彩子大喊一声不要啊,扑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他顺势一推,她没站稳,一个趔趄,扎进玻璃碎片里的……彩子的一只眼睛……一声凄厉的尖叫传出,彩子跪在地上捂住左眼……
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汩汩地流出,地上很快就积了一大摊……好象有酒精涌上大脑,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痛啊,好痛啊……除此之外,什麽都感觉不到了……

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血淋淋的场面吓傻了,吓清醒了,宫成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泪流满面,南烈冲进来大喊快叫救护车……完了,这下,全完了……  

流川和樱木很快被媒体包围了。水银乐队发生这样的殴斗事件,无疑是最具轰动性的卖点。  

樱木要被逼疯了,肩膀还很痛……他看了眼流川,看到那张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呈现出的疲惫和愤怒。他们已是心力交瘁了,曾经亲如家人的几个人弄到这步田地,却不会有人在乎你的死活……流川抢过了一个记者的照相机,啪的一下子把他的嘴角打出血来……整个evil乱做一团,大批的保安冲进来,把媒体和乐队成员隔开,南烈和宫成陪彩子上救护车,其他人先离开现场再做打算…………  

可能,很多事情,真的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15)  

彩子的左眼,瞎了。  
医生说,她的整只眼球被扎穿,必须摘除,否则有生命危险。  
进手术室的时候,彩子抓著宫成的手,哭叫著:“不要啊,好痛的,不要啊……”  
“求求你们……不要……”  

那个晚上,对南烈来说,好象活了一辈子那麽长。  
彩子流著血的左眼,痛苦而无助的脸,和,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再过多少年回忆起来,仍然清晰如昨,让人痛彻心扉。  
尽情绽放一次的美丽。这样的青春,太残酷。  
而这样的代价,太昂贵了……  

动手术的医生,一出来就冲著他们怒斥,  
“你们这群人,平时碰多了麻醉品,看看吧,打了多少麻药才管用……”  

彩子被推进病房,静静的,好象睡著了一样。左眼缠著厚厚的纱布,右眼,也没有睁开过一下。心里,已经明白发生了什麽,而一切都无法挽回……疲倦已极,慢慢的,有泪水,从眼角滴落……   

宫成攥著她的手,痛哭流涕,反复呢喃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伤害了最爱的人,那滋味,就象在心头狠狠插上一刀。他骂自己、抽自己耳光,恨不得去死……他甚至不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只希望她给他

一个机会,让他自责,让他赎罪,让他陪陪她、继续爱她……  

“让我静一静……”,彩子终於淡淡地开口,好象自言自语。  
宫成早已泣不成声。南烈过来拉他,说让阿彩好好休息吧,别打扰她了。  
(我爱你,彩。)  
   
南烈把宫成送到三井家,说他情绪很不稳定,替我看好他。  
“阿彩的眼睛……”  
“……摘掉了”  
“……”  
“这事一早就会见报,我还得去趟evil,能压尽量压下去……还有,去看彩子的时候,樱木和流川,别让他们闹事。”  
南烈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开车走了。宫成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象个死人;三井靠在窗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一地烟灰,天亮了,眼皮发沈却毫无困意,是麻木了……  
电话响了。  

“一晚上没睡?” 话筒那头的仙道哈欠连天。  
“……”  
“我也没怎麽睡……我刚给田冈打过电话,他说尽量摆平,放心吧。”
“……”
“彩子……你得去医院看她吧……恩,我下午有个通告……晚上,晚上去找你……”  
“寿,寿?”,仙道语气一转,皱紧了眉头,  
“你,又在抽HUSH?”  
“……”  
抽什麽,都,没感觉了……三井蹲在地上喃喃自语,双手埋进长发里……  
话筒滑落。  
事实上……  
“我很担心你,寿……”  
仙道英俊的脸上,有忧伤,一闪而过。   

流川坐在黑暗里,浑身发寒。刺耳的喧嚣、尖叫、救护车的笛声、人群、闪光灯、眼睛里流出来的血、夜色下的大马路……闭上眼睛,画面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淡漠如他,似乎从来不知脆弱为何物;一心一意和自己教劲,这样的人生,太寂寞了。正如他们歌中唱的那样,狂喜和悲伤,反复无常,所以纵然是铁石心肠,也不能无动於衷。而人,可以对抗生活,对抗命运,却终究不能,对抗自己的心。於是忽然想起手牵手漫步的夜晚,熟悉的街道、枕边和笑脸,那些,匆匆赶路的生命中,最悠闲和宁静的时光……  
他没留恋。  
只是想念。  
   
樱木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选择回家。  
路过他和流川最后一次做爱的街角,夜很深了。过了这麽久,心头的隐痛,又再次发作起来。没有喝醉,只是有点低落。宫成给彩子造成的伤害,和他对流川粗暴的占有,到底哪个,更不能原谅。他没有后悔,可是不代表,他没有一时冲动。爱象利刃一样扼住爱人的喉咙,早知这样,又何必沈醉其中呢。  
也许,没有人犯错。  
只是爱,直至成伤。   
门开的时候,流川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樱木会回来。  
而樱木,呆站在门前,好半天,才相信,自己真的到家了。  
屋子里没什麽变化,有熟悉的皂香味、滴答的水声,和一地CD。冬天会很冷,夏天又很热。流川敞著衬衫坐在地上,脚旁丢著吉他和乐谱,手边的烟熄了,人有点疲倦。似曾相识。是啊,似曾相识。在他们为数不多的,美好的回忆里,他在他的怀抱中,那些懒洋洋的午后和傍晚,那些改了又改的谱、听了又听的歌,那些熟悉的耳鬓厮磨……  
原来,心一直没有离开过。  
   
“她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  
“告诉我!”  
流川站起身来,紧盯著樱木,“她是不是、瞎了?”  
“没错……”  
“……”,流川闭上眼睛。  
她是个好姑娘,一个亲密的搭档,一个优秀的主唱,一个热情勇敢的情人,却是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她疯狂,她背叛,她敢於追求自己所爱,却不想得到什麽……  
或许,所有的爱人都是最美的。  
而美的及至,却是伤悲。  
“没有必要自责,枫,没有人希望这样……其实……”  
“我、很、抱歉……”  
樱木惊讶地抬起头,看著流川。  
看著今夜,用刺痛人心的眼神,说著抱歉的流川枫。  
他抱歉,无法爱她。而他也抱歉,就算说了抱歉,不爱,还是不爱。  
这样的流川,这样真实的流川,这样有点伤感,却,无比强悍的流川。
让人想紧紧搂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你就象一个神话……”,樱木伸出手,抚上流川的脸颊。  
他猛地把他拉进自己的胸膛里……  

紧紧相拥的那一刻,心跳,呼吸,完全乱了节奏;左肩的伤,忘了疼痛,只想用尽全力地抱著他,他的发丝,耳畔的热气,和,冰凉的脊背;如果需要交换,樱木想,就用生命好了。梦中反复出现的爱人的脸,是天使的治愈之手,抚慰心灵慢慢进入沈睡,否则,在那些迷醉的、找不到出路的、冰冷的夜,心早就死了。他的绝望,原来不止如此。他们不是活在记忆中的男人,除了爱他,他不知道该怎麽做,而爱他,就要放开他。不能,一错再错。  

可是,连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樱木吻下来的时候,流川一个战栗,却似乎,不是厌恶的颤抖。他拼命地吸吮他的唇舌,不停地大口地喘气,好象连接吻,都会汗流浃背。流川揪著他的头发,被狠狠地压在墙上,那感觉天旋地转,象他曾经给过他的激烈高潮,有点暴力,犹如被人反剪著双手,撕咬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流川想起那晚的大雨,两个人,伤痕累累,象孩子一样。倔强的脸,倔强的眼,倔强的心,撞得头破血流了,才能互相取暖。而樱木对他,就是那样一个存在。  
他们,就象吸血鬼和鲜血,不能分离,也无法靠近。  
分离是死,靠近是沈沦。  
而在这之间,才是男人。  
   
当天,几乎所有报纸的娱乐版都用头条报道了水银乐队的殴斗事件。  
尽管田冈最大可能地平息了事态,但是乐队主唱受伤,同性恋嫌疑,成员内部矛盾等等,以及有关队员私生活糜烂的谣言,一直甚嚣尘上。南烈不得不召开记者招待会,对此一一做出解释。毫无疑问的是,彩子失去一只眼睛,而乐队,也将失去一个主唱。除此之外,宫成去意已决,鼓手也即将离队……最后得出结论,由於成员间音乐和生活理念的不同,水银,会在巅峰之际,面临解散。  
请大家不要妄加猜测。  
   

彩子醒后,精神状态一直很好。至少,有人在的时候是这样。  
大家都不时地来看她,偶尔碰到一起,也事先约好似的,不提打架的事,不提眼睛,不提流川。  
可也有缺心眼的,比如樱木,上来就是一句:“不是还有一只能看见吗?”……有够郁闷。  
她说出院后,就去欧洲。看看教堂、风车,莱茵河,逛逛巴黎,听听歌剧音乐会……樱木说的,其实挺对。
“朋克女转型了?”  
“恩,也文艺一把。”  
然后,竖起的中指漏馅了。  
偶尔提到水银,她也会显得哀伤,“但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不后悔,真的,我很骄傲……”  
她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情。她不后悔,可是,不再执迷。  
对流川也一样。在她最美的时候,让她遇见他,爱上他,於是,很满足了。  
至於宫成,她也终於可以坦然地面对他了。分手,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解开心中的疙瘩,两个人都可以轻松上路,这总比强熬苦撑著,让人向往得多。而爱过的人,生活的点滴,那些记忆和感动,尽在不言中。就把伤痕,留给岁月,慢慢抚平……  
终於,如释重负了。  
   
“你不会放弃的,对吧”,  
那晚,樱木抬起头来,盯著流川那锐利的眼。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热爱著音乐的流川,永不妥协的流川,那个坚持自我,不断向前的流川。  
因为他是流川枫,所以才爱,一直都爱。  
“振作起来,枫,你可以走得更远。”  
樱木用手指抚过流川的唇,探头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后点了根烟,转身。  
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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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16)  


那晚那个时隔好久的吻,在樱木和流川各自的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们都经历了追逐的狂热,和生活无情地捉弄,都习惯了在漫漫的长夜里,承受寂寞和悲伤。  
都习惯了回到同一个地方,用同样的方式,互相取暖,互相慰藉,或者,互相伤害。  
也许,他们都足够坚强,可以,独自上路了。  

那一刻,一段无悔的岁月,所有的笑容、泪水,和深情,全部回到脑海中,好象找回了来时的路,两个孩子,手牵著手,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长大了……  
只是,这麽快就逝去了……  

当著洋平的面,樱木哭得象个孩子,  
“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  
表现得好象是你的一部分财产,记得我们之间所有的信任和争斗,把每件事藏在心中,  
而且即使用尽全力,仅仅是看著你离开……  
“最后什麽都不是……”  

“樱木,你们根本不能相爱……”  
“有些事情,是无论你多努力尝试都没有用的……能相互吸引,是因为你们都同样难以驾驭,可这只是假象,你甚至不知道继续下去会有多危险,太疯狂会毁了你们……”  

洋平看著樱木喝醉,看著他从未见过的、令人震惊的、发自内心的痛苦……对流川的爱改变了樱木……也许是变得成熟,或者是变得消沈……

而他仿佛看到了那只是换了一种发泄方式,而过著怎样颓废的生活……这样有多久了呢,而他又有多久没有过问过樱木的真实感受了呢……  

事实上,他们的感受,又有谁会在乎呢……人们热爱他们的音乐,享受他们的激情,然后却象扔一个被榨干的洋娃娃一样,不讲情面……他们就象是被抛在浪尖上的孩子,上也上不去,回也回不来……而他们的脆弱,和作为一个男人也是爱人的痛苦,又有几个人能了解?  

洋平似乎一瞬间明白了,高处不胜寒。   
他可能永远也无法踏足他们的世界,无法理解那种灵魂深处的孤独,和相互依存的满足感。樱木和流川,或者还有三井和仙道,他们之於对方,也许都是谁也无法替代的存在。
可是……如果感到过幸福的话,为什麽不留下来呢……  
或许,他们的结局,在那个夏天,樱木已经给了答案。  
互相救赎,或者,共同毁灭。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8月初,南烈召开记者会,正式宣布,水银解散。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3年……对一个优秀的乐队来讲……才刚刚起步……他们本来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很遗憾……请大家不要再给他们施加压力了……”  
“流川枫,听说很多乐队都向你发出了邀请,那你是否打算……”  
“我会留下来。”  
流川打断他的话,抬起头来。  
底下嘘声四起。  
“没错,我和流川会留在水银。接下来,我们会对外召集鼓手和主唱,”三井说完,示意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下一个。  
“如果是重组的话,会不会影响乐队的成绩?”  
“……”,流川瞥了眼提问的记者,“我只关心、音乐的品质。”  
“樱木花道为什麽没来?有报道说他经常出入各种娱乐场所,是这样吗?而且听说你们的关系很好……”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流川身上。  
“对不起,”南烈咳了一声,“这是私人问题。”  
“我们,关你什麽事。”冷冷的声音从座位上传出。  
流川那种写满不屑的,很酷的眼神,象一把直指人心的利剑,盯得人哑口无言。  
安静了好一会儿。  

有那麽一瞬间,南烈觉得,他还是从前的那个流川枫。浑身都是刺,一点也没变。  
唯一让人惊讶的是,他如此坦然的态度……好象什麽事情,发生过了,就过去了。无需否认,更无需辩解。  
不会留恋,但绝不后悔。  
不管命运是好是坏,结局是悲是喜,他从未停下脚步。  
那些逝去的岁月,对他意味著什麽,最终只会成为一段曾经努力尝试过的时光的回忆。  
也仅仅是回忆……  


送彩子走的那天,闷热。阳光刺眼地照著。  
樱木剪短了头发,一身宽松的休闲装,手抄在裤袋里。  
衬上他的大个子,显得格外帅气和有活力。  
他说加入了一个现代乐团,以后会到世界各地演出。大家凑到一起,纯粹是表演,只是好玩。  
洋平看著他的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简直想象不到几周前,他痛哭流涕的样子。  

“阿彩,定时汇报行踪,找你蹭饭吃,哈哈。”  
“行了你,我可养不起。”  
“哈哈……”  
登机前,彩子和每一个人拥抱,告别。   
三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要照顾好自己。  
流川走过来抱了她一下,然后摸摸她的头发,说:“保重。”  
“这样,我很满足了”,彩子抬起头,对他笑笑,  
“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对吗?”  
“恩。”  
“……”  
“那再见吧,我永远爱你们!”  
彩子站在检票口大喊,微笑著挥手。
这一别,下次再见,不知又要经历怎样的桑田沧海,不知又要几多旧伤添新伤。  
也许,生活就是如此残酷。  
时锺边敲,生活边走,然后看著它数完,直至一天的尽头。  
苦过了,泪干了,就要重新上路。  
事物不再呈现它原来的样子,你甚至不会再认出我,然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在流浪的路上,我们并不孤独。  

“可能我们,都不在乎……”,  
那时候,樱木站在流川面前,有点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整个秋天,流川和三井没睡什麽好觉。   
冲著水银的名气来报名的人不少,可是真正聊得来、配得出效果的少之又少。   
乐队成员一直处於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换来换去的动荡状态。  
有段时间,三井甚至一碰Bass就恶心。他知道,如果不找到新的发展方向,水银会很快沦为二三流的伴奏乐队。而他也知道,如果就这样放弃,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10月,仙道的第一张专辑上架不久就突破白金销量。  
Sony把这位力捧的流行乐坛新人王的庆功会安排在圣诞节。
那天,东京下了很大的雪。  
流川站在窗前,看小孩子摇著手里的铃铛,音箱里放著Linkin Park。  
樱木搬出去有多久,他不记得。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依稀觉得,他不会回来了。  
心里,忽然,有种淡淡的失落。  
他点了根烟,走过去关了音响。  
然后拿起吉他,坐进墙角里,完成了那段脑海里不停的旋律:high_lotage  
是啊,如此熟悉……  
高压感觉……  
    
当晚,仙道敲开三井家的门。  
“圣诞快乐,呵呵”,他一把搂过三井,在他耳后亲了一下。  
他今天尤其的开心。公司知道他喜欢跑车,所以特别挑了一辆蓝博基尼做礼物送给他。  
宝蓝色。他喜欢的颜色。  
“寿,你有没有礼物送我噢?”仙道笑得有点调皮。  
“想要什麽?”  
“恩,呵呵”,他把手抚上三井的胸膛,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一个火辣的晚上……”  
那晚上,他们玩的很疯狂。  
接近3点的时候,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屋子里乱的很;三井爬起来点烟,“真他妈的爽……”,他看向窗外,  
“前阵子,我差点以为我变性冷淡了。”  
“……”  
仙道看著他长舒一口气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什麽。  
刷一下,他抢走了三井手里的烟。  
“别碰这个,我说过很多次了……”  
仙道下床,把它扔进厕所里,冲走了。   
“da ma而已,不上瘾的”,三井说,我要靠这东西提神才能坚持下来,你不明白的,仙道。  
“事实上,我吸了很长时间了。”  
“……”  
“你不象是会管这麽多的人……彰……”  
“……”仙道没再说什麽。  
他穿好衣服,说了句,“我不喜欢”,然后,转身离开了。  
三井盯著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和仙道,从一开始完全好奇试探性的接近,到一起生活了这麽久,可能有些改变,谁都没有发觉。  
这更象是一场游戏,在赌注耗尽之前,结局,谁知道呢……  
那麽,就当这小子是在关心他吧……  
    
那年的圣诞节,樱木发著高烧。  
这小子拔了电话线,没有人知道。  
在床上昏昏沈沈地躺了一天,他想著该出去买点退烧药。  
可刚一推开门,风卷著雪花扑进来,他没穿外套,一下子冻得直打哆嗦。  
第一次发现,冬天,这麽冷。  
忽然想起,前几年的冬天,都和流川在一起。  
所以,日子,过得特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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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11:39 | 显示全部楼层
(17)  

开春的时候,水银迎来了新的转机。  
在听过一些从各地寄来的演唱带后,三井从其中挑出了一张。  
清田信长。  
神奈川生人,从高中辍学后,年纪轻轻的他就辗转於很多俱乐部和酒吧。做过歌手,也唱过乐队,不过都以做够了为由,中途跑路了。1月份在杂志上看到水银登的广告,抱著一试的想法,寄出了照片和录音带。他说水银的风格才是他真正喜欢的,既然这样,何不来个强强联手……这个留著长发、一脸痞样的野小子,言语之间也带著那麽一点狂劲。   

“这家夥,到是和樱木有点象,啊,哈哈。”三井看了流川一眼。  
流川套著阔口的T恤,坐在排练室的沙发上。听著三井讲话,他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什麽时候,树梢上已经泛出了嫩绿,有情侣们,相依走过暖风的街。初春的阳光照在空荡荡的架子鼓上,跳跃著和寂寞的季节告别。远远看著热闹的一切……流川恍然想起,樱木已经离开,好久好久了……  

三井坐到地上,点了根烟。  
他的脸色很差,头发也很久没理了,乱蓬蓬地搭在肩上。  
整个冬天,三井瘦了很多。有时候仙道不在家,他就熬夜读谱、拨Bass,然后一支接一支地抽hush。那东西究竟有没有让他上瘾,他也不知道。只是越来越觉得,不抽的话,整个人都没什麽精神。神经系统似乎变得格外尖锐,对光线和乐声的刺激十分敏感,偶尔还会耳鸣。他说,这才有灵感,看吧,狗屁理论。  

“你们,还有联系麽?”  
……流川知道他指的是樱木。  
“没有。”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三井抬头看著他。仔裤已经磨得发白,还有被烟烫破的洞,可是腿很长,身材无可挑剔。黑发下的脸庞因为岁月的磨砺而越发显得冷俊动人,多了男人味,和几分忧郁。他足以让所有的女人惊声尖叫,而事实上他的脸上从来没有任何轻佻的东西,只是一丝坚决、一丝冷漠,和一丝可以称得上完美的疏离感,让人无法抗拒。  

他想起几年前,第一次见到流川枫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有点高傲、有点冷淡的大孩子,印象中,总是喜欢挑著眼睛看人,那种眼神很不屑,盯得人很不爽。转眼间,算算看,他也快25了。这其间,他咬著牙努力过、辉煌过,一度被指责、突变,和动荡,他都坚持下来,眼神不曾改变过,也不曾迷失自己。在大多数人都象被关在笼子中的鹰,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失去了它应有的骄傲的时候,流川那坚强的意志力,和,不断追逐的勇气,给了身边的人力量。於是,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流川”,  
三井喷了一口烟,接著说,“如果不是有你,我可能也放弃了……这他妈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事实上,你是最棒的吉他手……是你让我看到这个乐队还有希望……”  
……流川没吭声。有一种男人,是不屑於被奉承的,也不会说不真诚的、虚伪的话。他是如此,三井也一样。所以,不算恭维。  
“其实,我们都是自私的混蛋。”  
三井说完,咧咧嘴笑了。  

现在想来,他们根本就是没心没肺的家夥。什麽个性,什麽我行我素,都只是不顾别人感受的自私的借口而已。而他们的音乐、混乱的情感,也只是这种极度空虚和自恋状态下的产物而已。他们追求的那些最纯粹的东西,早就在成名的那一刻起,灰飞烟灭了……而此时此刻,他们能做的,或许就是多保住点风花雪月,不甘心就这麽,结束了。  
    
3月末,清田收到了一张从神奈川飞往东京的机票。聪明的年轻人立刻明白,这是水银乐队向他发出的邀请,而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和清田一起入队的,还有他的同乡,吉他手神宗一郎,以及鼓手福田吉兆。阿神看上去白净斯文,不象是搞摇滚的料,可是他那科班出身的精湛技术还是让人折服,再加上他和清田关系不错,这对独自离家出来打拼的两人来说,多少是一种慰藉。至於福田哥们,那张天生就具有朋克气质的脸,一度让他十分自卑,却又或者,应该暗自庆幸呢?  
两个礼拜之后,南烈对外宣布,水银重组。  
一切活动进行得很低调,发布当天,仙道托人送来了两瓶波莫瑞香槟酒。这种原产於法国的名牌酒散发著醉人的浓郁酒香,给有些沈闷的气氛添上了那麽一丁点喜庆的色彩。清田唱现场的感觉不错,高音相当有力度,他那张有点邪气的面孔,和演唱时男性派的狂野台风,与彩子截然不同,是对水银音乐新的诠释。虽然他那和樱木如出一辙的大咧咧的性格让南烈觉得头痛,可是,他的加入还是给乐队注入了一丝新鲜血液,让所有人拭目以待。  

乐队以全新阵容发行的首张海报,被贴在东京各大音像店的门上,黑白色调,五个男人带著最酷的表情一字排开,流川脚下那把崭新的22品Gibson SG,不知让吉他发烧友们流了多少口水。当然是价格不菲。而乐队的fans们更得到让人惊喜的消息,水银已经被Oasis挑中,为他们10月份东京站的巡演做暖场。  
这对新水银来说,是太难得的机会。
整理录音室的时候,之前的曲谱,大部分都被流川扔进了废纸篓,却唯独留下了一段没有添词的小样。三井看见纸上写著[高压],说这个词儿不错,就用它做专辑名好了。  

流川於是想起去年的圣诞节,想到樱木,想到很多不愿想起,却又总是无意中侵袭而来的记忆。那些无形的东西为什麽如此真实的围绕在身边?好象他就在那里,在某个地方看著他,呼吸著他呼吸的空气,和他走过同样的时光,与他的心脏一起跳动。那种感觉直接而强烈,象要冲破他最后的防卫,告诉他,他其实爱他。他从未对他的泪水视而不见,只是他太爱自己的那个世界了,爱得有点偏执,有点自私,有点冷酷无情……所以,失去了他。  
“嘿,发什麽楞呢?”三井碰了下流川的胳膊,“真是少见,呵呵……”  
别看流川话不多,也没多少表情,他可是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的男人。  
他有些心不在焉,这还是第一次。  
“你可得撑住啊,还有这帮家夥。”三井回手一指,清田正冲这边吐舌头。  
他是带著不小的野心加入乐队。对於流川和三井,他是尊敬的。虽然偶尔也会不服,但也没出过什麽大岔子。
事实上,他一直很想见见樱木。  
一方面出於对他和流川之间绯闻的好奇,另一方面,他也深知,一个好的鼓手,对乐队来讲,就象是xing fen ji。福田的表现虽然不错,可是总缺少了那麽一点点自信和气势,从这个角度来说,樱木带给水银的影响,太大了。  
可以这麽说,流川是心脏,樱木是血液。它是坚定的,它是涌动的,它们本来就是好搭档。分离,将是无法弥补的残缺……  

“樱木花道,他现在做什麽?”  
“说不好,他那家夥不定性的。干吗问这个?”三井扔给清田一包烟。
“他为什麽离队?”  
“……”  
“这个不太好说……”,三井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再问下去了。  
“都过去的事,别提了,现在关键是排练,夥计们,排练。别不务正业。”  
清田爆了句粗口闪一边去了。  
流川走过来说,谢谢你。  
“没什麽好谢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麽……”,三井抽了口烟,一本正经地盯著流川,“你们两个,我没话说。”  

三井从来都认为,象他们这样的男人,能够发现爱,并且承认爱,是一件很难的事。他不可能知道,这两个小子,他们一起经历了什麽样的美好回忆和抵死纠缠。也不知道聚光灯下那些爱与不爱的真相和谎言背后,有多少深情的泪水和破碎的心。可能有些人和事情,是不能拿出来分享的。就象他和仙道,也比如,流川枫和樱木花道。  

“做好准备,我们得重新开始”,三井拍了拍流川的肩膀,话中有话地眨了下眼睛。  
“恩。”  
流川漆黑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想起彩子走的时候也这样说,想起几年前那刺眼的夏日阳光里,樱木灿烂的笑脸。那个午后,遇到他,就象命运的安排,不再寒冷,不再孤单。那些手牵手在行星的陪伴下度过的夜晚,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浑身都是暖的。  

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心情回忆樱木,回忆他们之间的爱。  
他们都是孩子,只顾著自己的满足。  
他们用倔强伤害对方,却发现伤的其实是自己。  
他们的爱是高压感觉,让两个人永远得不到喘息,放弃是正确的。  

只是,音乐可以重来,梦想可以重来,有些东西,真的可以重新开始麽……  
    

进入5月,东京的天气渐渐变得温暖宜人,樱花、温泉、踏青……夏日的激情蠢蠢欲动。仙道从年初就忙个不停。不但通告不断、签售签到手软、还做为Levis新一季的代言人,拍摄了多款仔裤广告。镜头前的他,帅气时尚;公众面前的他,和那些装酷摆大牌的明星相比,更加亲切迷人。他可以面带微笑地回答记者提问,接受女歌迷拍照的要求,甚至索吻。  

人红了,绯闻也跟著来了,先是初恋情人曝光,然后是一起拍摄MV的混血模特Ayuki,再到人气组合Fall’in的Sammis,对这些,他都不承认,

也不辩解,只是笑著摇摇头。男人都嫉妒他,女人都想嫁给他,这就是仙道彰。  

他和三井各忙各的。某一段时间,三井会和流川、清田他们关在录音室里,象人间蒸发了一样,怎麽也联系不到。然后过阵子,他又会主动找仙道,坐他开的车,回他的公寓,聊天,然后除了做爱还是做爱,一晚上好几次。  

“你最想要什麽?彰”,三井总喜欢这麽问他。  
“恩,一部Enzo Ferreri”  
“还有呢?”  
“Hisashi Mitsui(三井寿)的签名照,哈哈。”  
“哈哈……”  

仙道其实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被人宠坏了。一路走来,被捧在手心里,没遇过什麽挫折,性格里自然少了些竞争性,不会刻意去追求什麽。但这男人骨子里又是浪漫的,大老远从美国定了把漂亮的Roscoe ,送给三井做生日礼物。  
“太酷了,妈的。”  
“喜欢麽?呵呵,怎麽谢我?”仙道从后面搂住三井的脖子。  
“说吧,要什麽?”  
又是这句话。  
“写首歌给我,呵呵。”  
“……”,三井回过头跟他接吻。仙道身上淡淡的Boss香水味飘进鼻子里,这麽多年,一直是这个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到想吐。而身边的这个人,连身体都在怀里,温度都在嘴角,那麽心呢,心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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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18)  

整个6月的连绵梅雨,让人的不快指数超100。潮乎乎的夜晚,最怕的就是从睡梦中惊醒,让人心跳加速,一身热汗。所以当半夜电话铃响个不停,抓起话筒时,洋平的郁卒可想而知。  
“喂!谁啊?!”  
“洋平,是我,哈哈。”  
“我在比利时。”  
是……樱木。  
“拜托,老大,考虑一下时差行不行?”  
“哎呀,我忘了。”  
“算了算了”,洋平一想到电话那边樱木挠著脑袋的傻样就无奈了。  
“跑了也不打个招呼,在那边过得怎麽样啊?”  
“不错,帅了,哈哈哈。”  
“就你那副德行……”  
“恩,呵呵”,樱木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挺想你们的。”  
“行了,少恶心,什麽时候回来?”洋平困得直打哈欠。  
“过阵子”,电话那头有点吵。  
“去小三那边了麽,最近?”  
“你是问流川枫吧?”  
沈默了一下,“恩,呵呵。”  
“很久没见著他了,大上个月跟乐队宣传了几天,然后就没动静了”,洋平想起了什麽,“对了,10月绿洲要来,他们做开场,好象。”  
“哦”,樱木表示知道了。顿了一下,接著说赶时间要走了,下次再聊。  
“嗨,嗨,等等”,洋平这一激动,睡意就没了,“上次遇到藤真,他跟我问你来著。”  
“恩,哦”,樱木答得心不在焉。  
洋平想著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自讨没趣,“行了行了,挂吧。”  
    
放下电话,洋平钻进被子里,这一折腾可好,失眠了。脑子里都是那会儿水银演出的画面,火爆的现场、歌声、欢呼和泪水。想想几个人如今各奔东西,昔日的情节一股脑涌上来,难免感伤。  

而画面那一边,比利时正是下午,艳阳高照,布鲁塞尔大街上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樱木从电话亭里走出来,阳光晃得刺眼。好象哪一年的午后,他看著他来到身边,似曾相识。  
藤真走过来,冲他笑笑,说,“打完了?走吧。”  
“……走吧。”  
      

所谓的日常生活就是如此这样的一个下午,乱哄哄的地铁车站,神色匆忙的过客,还有食物的香气,一个城市的虚浮的喧闹。没有什麽与众不同。盛夏的似火骄阳下,花都打蔫,何况人呢。  

仙道总算完成新专辑录音,结束了各地的流浪生活。打榜的最新单曲[漫无目的],充满摇滚风格,据说是三井为他量身定做。记者拍到他的蓝博基尼停在他家门前,拍到他们同进同出,传闻不迳而走。对这些,仙道只是吃吃地笑著,说,“我们是朋友。”  

可日子久了,也会觉得麻烦。这种烦扰绝对不是生活的本质,他就象被摆在橱窗里的商品,没有了自己。所以在一个夏天的繁忙工作后,他还是病了。发烧,咳嗽,打吊针。公司担心他的嗓子,放他两个礼拜的假期。听说歌迷的关心都要炸了。真是国宝级动物,三井说他。  


9月一个阴冷的下午,电炉上正烤著干鱼,屋里的空气温暖而鲜腥。仙道躺在被卧里听卡拉扬的歌剧。寿那家夥总害得他被动吸烟,咳嗽总也好不了。忽然一个手机打进来,说公司里有人找他。   

“谁啊?”咳、咳……  
“不认识。”  
“……”  
“这就过去,叫他等一下。”  

仙道极不情愿地爬起来,钻进车里。外面风很强、雨很大,总觉得快要刮台风了。  
找他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神经病,他这麽想。  

到了唱片公司总部,刚出电梯,他就看到接待室里站著的高个男人。  
手插在裤袋里,T恤和裤腿还没干透,湿漉漉的;身材很匀称、结实,带著股野性的活力;从棒球帽边上露出几缕头发,红色的。  

“……你是?”  
“嗨,没想到吧?仙道”,  
他回过头,用眼睛直盯著他。那种火热的眼神让人浑身发烧。  
“……樱木??”仙道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哈哈,眼神不错。”樱木摘下帽子,随便甩了下头发。  
仙道发现他晒黑了,头发也长了,皮肤很糙,嘴边还有点胡茬,“更有男人味了,哈哈。”  
“你混的不错啊,满大街都是这个……我就找来了”,樱木指著扔在沙发上的宣传海报,上面有仙道工作间的地址。  
“还好拉,呵呵”,仙道笑笑,“你都在做什麽?小三一直很惦记你。”
他看得出樱木这一年来过得很开心,气色很好。不象前几年,壮是壮,却总象营养不良似的,跟他们那会儿玩命的生活方式有关。  

“在欧洲演出,昨天刚回来。”  
“不用倒时差麽?” 真是个精力旺盛的怪胎。  
“不~~用”,樱木说这话的时候拖了个长音,昂起下巴。特男人,仙道觉得。  
“一起吃晚饭吧,正好寿也回去。”  
“我得去看洋平,哈哈,这就走了。”樱木说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被雨淋湿了,皱巴巴的。  
“这个,交给小三。”  
“给三井的?”  
“帮我给流川”,樱木咧嘴笑了一下,“呵呵,谢拉。”  
“怎麽不直接给他?找不到?”  

仙道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什麽,冒著这麽大的雨跑来找他。  
一瞬间,心里有点感动。  
他想,流川,应该是幸福的。  
而幸福又是什麽?  

在一起的日子,幸福麽?即使被误解、被伤害?即使不被接纳?即使天各一方,只要想起,就会幸福麽?如果所有的人,都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爱,那麽,大可不必苦苦寻找。可是,爱是那麽脆弱的情感,放手了,离开了,忘记了,也就不见了。没有什麽是永远不变的,就算哭著喊著,就算用抢的,就算知道不能拥有一切,很多东西,还是象时间这样一天一天从指缝中溜走。  

当樱木站在唱片店的玻璃窗前,雨下得很大,他看著流川的脸,视线慢慢模糊。那把漂亮的Gibson,是从前一起翻杂志的时候,两个人都喜欢的款式。他听说水银的新歌叫[高压感觉],那是去年圣诞节,流川为他的离开而作。他倚在地铁站里听著那段solo,冻得直打哆嗦。好象曾经的记忆,早在那几年的冬夜,随著纷飞的白雪,碎成一片又一片。  

昔日的放纵,为了些愚蠢的理由,以为走得潇洒。也许多年以后,再说[我们都不在乎],可以让呼吸不会心痛。但是爱躲不了,走得越远才越发现,竟然会更远离了目的地。  
对他的爱,不止如此,那些每一天每一夜累积的思念,不止如此而已啊。  
难道就这样在人群中走失?以后的日子里,一想到那个阳光明媚、空空荡荡的午后,一想到那些弥漫著树叶清香的街道,和那个狼狈的雨夜,一想到他的头发、他的语气、他的执拗,就会有痛麽?有恨麽?或者也会麻木?  

他们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命中注定无法遁逃的了的。他们会在反反复复梦回的午夜和窗前一再地相遇、激烈地碰撞、放肆地纠缠、直至在彼此的最深处烙下铭心刻骨难以泯灭的伤疤。他们甚至没意识到,他们曾经那样炽热地爱过,爱得把此生所有的情生意动、爱恨缠绵全都给了对方。可是,他们无法停在原地。  
他们转不回昨天。  

脚下的那条路,他们曾经携手向前,走不进玫瑰色的城堡,要一直走到梦魇里去。  
这就是开端,这就是剧情,这就是高潮也是尾声。  
还有什麽,比这更痛?又有什麽,能比这更美?
Oasis飞抵日本的时候,秋意正浓。红叶前沿从南到北推移,举国上下都是片片枫叶,片片情。  

一向喜欢惹是生非的绿洲乐队果然没让大家失望。先是起程前因遗失护照,几乎不能成行,然后便是在航班上吸烟闹事,威吓其他乘客及机员,被列入黑名单。所以他们在巨蛋的演唱会受到了严密监视。连带水银一起,成员们和东京警方签定的协议中包括演出安全问题、禁止酗酒以及嗑药等等。历来意见不和的Gallagher兄弟在采访中出乎意料地一致表示了对水银的欣赏。说他们是一支可塑性极强的乐队。  

10月21日,在乐队与5万爆满人潮的现场,近乎沸腾临界点的摇滚高温持续燃烧。  

水银乐队的暖场曲既有从未发行的全新单曲,也有[quicksilver]、[thatfire]这样的冠军作品,还有那首旋律忧伤而动人的[high_lotage]。

或者正象三井所说的,“当我们创作音乐的时候,都是用百分百的心力去加以呈现。”  
也许他们对生活的诠释并不完美,但至少,他们都是真诚的。  
今夜,他们不是主角。可是在整晚摇滚火力回荡之余,一种紧随著高度雀跃而来的感动情绪围绕著每一个人。  

流川开始明白,樱木那时候说,音乐到了巅峰就没必要做下去的含义。享受那最激情四溢的瞬间,远胜过结果。那就是他们年少时的摇滚梦,那就是支撑著他们一路咬著牙坚持下来的最单纯的渴望和感动。他们做最真实的自己,在歌里记录著每一个值得留恋的瞬间,他们知道未来太远,明日太近,生活追不上时间的脚步,只有醉著笑著尽兴一场,不说离伤。  

他们就是如此对待生命、对待梦想,也如此对待情感。  

那是彩子哀而不伤的微笑和宫成含著泪说的对不起,是三井和仙道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如何结束的不经意的交集,那是流川的刺痛人心的执拗和樱木的无尽无怨无悔的爱和温柔。那就如一场璀璨无比的烟花盛会,随心所欲地绽放出最美丽的伤口。  

今夜,就和从前那麽多个日日夜夜一样,却又不同以往。  
现场已经足够热闹,当水银回到后台,几个人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清田骂了句fuck,看著大批的工作人员、保镖和记者们把更衣室围得水泄不通。
南烈交给流川一件女歌迷送的礼物,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束长长的头发,还有一封信,尽诉满心爱慕,说会在他家门前等他,一直到他回去。

已是半夜三更,这样的告白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台前无比狂热,甚至能想象得到激动的鼓手把鼓槌扔向人群中,歌迷因为互相推挤而跌下舞台,听到疯狂的尖叫声,还有水瓶砸在台上砰砰做响……  

然而,事隔多年,那些熟悉的喧嚣的场景已经慢慢褪却颜色,  
惟独和他的那次见面,让流川记忆犹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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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19)  

那是流川回到休息室的时候。  
外面很吵。房间里的灯大亮著,晃得他一阵眩晕。他走进来,看到沙发里坐著的男人。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樱木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头上扣了顶灰色的渔夫帽。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可是身体充满活力,看到流川,他摘下CD耳机站起身来,扬起右手,说,“嗨。”  
“嗨”,  
流川想象著几年前他们在校园里相遇的画面,每次樱木都用同样的方式跟他打招呼。  
有那麽一瞬间,他们觉得彼此如初识般陌生。  

樱木的心跳莫名加快,他一直压抑著的紧张和烦乱的心情,在看到流川的那一刻起,如怒涛般将他吞没。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这之前所做的种种自我安慰和假设,开始怀疑自己能否完整地说出一段话或一个句子。  
他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现在,却什麽也说不出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的,狐狸”,  
樱木走过去,把门反锁在流川身后,喀哒一声。  
他站在他面前盯著他,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看著他夜鹰般漆黑锐利的眸子,闪著挑衅的、动人的、危险的光,看著他日渐褪下青涩的俊美的脸,和冰刀一样冷漠的下巴。
天晓得他为什麽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也许他只需要知道他是不是也爱著他,或者至少是爱过他,再或者,仅仅是可以爱上他,所以回来找他。

他需要知道他下对了赌注。  

流川知道他指的是什麽。那天从三井手里接过机票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是注定要重逢的。他们注定要携手走最后一段路,就当是完成心愿,弥补曾经的遗憾,或者只是为了再见仍是朋友的坦然。相爱、继续相爱,还是就此断得一干二净?谁知道呢。他们都是放得下过去的男人,可是,他们都一样无法预知未来。
“跟我走,马上。”  
樱木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微微发抖,那麽大个儿一男人就象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惶恐不安。  

他真的没有想过,如果被流川拒绝,他会怎样。他害怕他的冷冰冰的回应,也害怕即使他答应了,也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因为无论对流川来说,还是对他自己,这都是一个多麽热情而疯狂的鼓惑。如此地为一个人著迷,如此地矛盾,如此地心乱如麻不知所措,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以后,不会再有了……  

他探过头吻他,象第一次吻他的时候那样猛烈又小心翼翼。流川的舌头很敏感,当樱木的吻铺天盖地的袭来不断搅动他的口腔的时候,他开始感觉温暖,有种热量从这个男人的呼吸和怀抱里散发出来。他揽住樱木宽阔的脊背,从强健的胸膛里传来熟悉的重重的心跳声,他能感觉到他身体里那种细微的痉挛。樱木的手臂沿著流川优美的腰线一路滑下,他把他整个人顶在门上。他们的身体叠在一起,他的帽檐刮著他的额头,两条舌头缠绕著,拼命地吮吸,唇齿间的唾液发出啾啾的声音,很享受,很大声。  

忽然有人敲门。  
“里面的,干什麽呢??开门!!”  
流川一惊,倏地睁开眼睛。被推开的一瞬间,樱木在他的裤袋里摸到了一样东西。  
“枫?”  
樱木瞪大了眼睛看他,愣了一下。然后把门打开了。  

一个胖乎乎的保安挤进来,四下看了看,没什麽异样,便转身走了。阿福他们跟著进来,看到流川倚在门边,头发乱七八糟的,嘴角还有点淤血,一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你怎麽搞的?流川”,  
清田的嗓门很大,一点也不象刚刚唱完现场的人。  
流川刚从急促的呼吸中调整过来,伸手摸摸粘乎乎的嘴角。都是樱木的口水,真该死。  
“我没事。”  
“……”  

“喂,你是谁啊?”  
清田才看到门后面站著的高个男人。裤子松松垮垮地拖在地上,手插在口袋里,一顶帽子把脸遮住了,看上去不太安分。他看看流川,再看看这人,耳后的头发是红色的,忽然想起点什麽……水银红头发的鼓手……  
“你该不会就是樱木花道吧??”  
清田这一嚷可好,声大得连走廊都能听见。虽然外面又乱又吵,樱木还是下意识地冲到他面前,把他的嘴堵上。  
“嘘,别嚷嚷。”  

“呜呜”,清田被他的一只大手捂得生疼,心想你这家夥真是又无礼又野蛮,怪不得总上黑名单。  
搞什麽?这麽嚣张??喂!放开拉!!   
“对不起哦”,  
樱木松手的时候,清田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很有棱角很男人的脸,晒成古铜色,鼻梁很高很挺,印象最深刻的是眼睛,又亮又有神,有种自信的神采,还有,真诚。  
清田於是没发火,小声嘟囔了句,怪人,然后便不做声了。  

场面忽然变得很尴尬。几个人不知道该自我介绍,还是该互相介绍,谁都没吭声。  
这时候,三井推门进来,就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气氛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妈的,混蛋小子,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三井显然也对樱木的出现大吃一惊,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所以更多的是开心。   
毕竟这麽久没见了。  
“在哪混呢?听仙道说你去欧洲了?”  
“记性不错啊,小三,哈哈”  
“…………”  

三井跟樱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他感受得到樱木身上那种热情,那种阳光般原始而温暖的热情。他想,樱木的决定可能是对的,这个圈子对他们来说,太复杂了。其实樱木跟流川,骨子里都是孩子气的,单纯而坦率的,一旦认准了什麽,就不惜一切代价地去追去拼,不计较得失,也不顾后果。而真正的男人,更应该脸上带笑,心里有伤,摸爬滚打之后,更加成熟地面对人生。也许,只有离开,才能让他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糟了,要晚了”,三井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樱木抬眼看了看时间。9点30分。  
“现在就走”,  
他冲到流川面前,抓著流川的肩膀,用深情的目光看著他。那眼神仿佛洞穿了他的冷漠,他的内心,他所有的自私的倔强的借口。因为他摸到他裤袋里的机票,所以,他知道答案了。  
“喂喂喂,搞什麽???外面都是人哎”,清田说你们这也太乱来了,喂,听到没有。  
“帮我跟小三说一声,野猴子~~”  
清田愣在原地,晃晃脑袋,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樱木牵著流川的手,快步走出去。走廊里有人纳闷地看著,半天没回过味来,也有反应快的举著相机,没等卡擦卡擦两下子,人就没影了。他带著他从后门出去,在夜色的掩饰下一路小跑,穿过人群,穿过湿漉漉的草皮,穿过一大盏一大盏水银色的路灯,跑到路边,樱木看著他双肩颤抖大口喘气的样子,咧嘴笑了,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他们挤在后排。  
车里有股胶鞋味,放著的歌是pop,司机不停地换台。  
樱木说累了吧,然后搂过他的肩膀,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们穿过东京最繁华的商业街,穿过食品店,吹进车里的风飘著烤肉的味道,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晃在玻璃上和他们的脸上。车流驶过红绿灯,驶过东京桥,最后开上机场高速路。樱木忽然觉得很幸福,好象此时此刻,就是天堂,就是美梦。他的血液、他的心脏、他的生命仿佛都为这一刻而跳动。一年来,他所奢望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晚上,就是有他在身边。仅此而已。  

他们搭10点30的班机,一个多小时后,在函馆坐另一辆计程车。  
……  
他们到函馆山是夜里1点。  
……  
北海道已是深秋,夜里的空气很凉,流川一下车就打了个哆嗦。登山缆车早就停了,樱木带著他从栏杆外翻进去,牵著他的手往山顶爬。有草

根和小虫子搔得腿痒痒。樱木一边说别急马上就到了,一边骂著妈的这山怎麽这麽高。流川被他逗笑了,扑哧一声。  
他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上次是在几年前,记不得什麽事了。  

“来得太晚了……”,  
到了山顶的时候,樱木拉著他跑上狭长的观景台。  
夜幕笼罩下的城市,安静地睡在海里。函馆市的灯光,象扇面上的宝石,璀璨生辉,还有车流涌动的光河,川流不息,流光溢彩,深蓝色海面上倒映著点点星光和晚归的渔船灯火,随波澜起伏,美不胜收。  

樱木记得上次一个人来这里,喝多了酒,还下著小雨。他身边的导游小姐不停的说,函馆的夜景在入夜时最美。他那时头晕的厉害,只知道来这里的应该是一对。现在,他和流川一起站在这里,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却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他真的不知道可以这样把流川留在身边多久,只希望这个时间这个男人这段情可以结束这一生。他於是什麽都不想,拉他到怀里温柔地吻他。  

有晚风吹过发稍,四周是无限漆黑而多情的夜。  
“喜欢麽?”  
“恩”  
“呵呵……”  
樱木孩子似的笑了。  

然后他们一起下山,手牵手漫步在夜间的街道上,左边是稀疏的枫林,右边是修道院。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些轻松悠闲的日子,他们不必被别人骚扰,不必再为什麽争吵,没有灯光、没有人群,没有喧嚣的摇滚乐。没有伤害。每到这时,流川才真正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他会对樱木讲他的乐队、讲他爱听的歌爱吃的鱿鱼圈,讲他儿时的梦想。   
他没有与人分享的习惯,可是他信赖身边的这个男人。他们一起生活了好多年。  

“你这人太固执了,狐狸”,  
樱木点了根烟,边走边抽。石头路面上响著两个人的脚步声,和谈话声,在寂静的夜里传了很远。  
“不执著的人往往一事无成”,流川的口气很强硬。  
“那现在呢?”  
樱木转过头看著流川,他差点说出现在你已经成功了也失败过流川枫能不能留在我身边?  

可是,不行。这样太狭隘了。他知道他是个什麽样的男人,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象个箭头一样风靡世界。可是他很不安,那是伴随著强烈的爱而来的能将人撕碎的不安,即使没有彩子,他也知道,他无法成为他的全部。将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刻上私人所有的记号,是违法的。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两年来,除了心是属於他的,身体,又留下过多少男人的痕迹。所以,没资格说永远。   

“败给你了,呵呵……”,  
樱木摘下帽子扣到流川的头上,然后攥紧他的手,说好冷噢,希望还有温泉泡。  
两个人加紧脚步,走进蒙蒙的夜色中……  

到了汤川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半夜3点多了。温泉池早就关了,老板说现在正值旅游旺季,要不是事先预定了,连住的地儿都找不著。流川瞟了眼樱木,想不到他这麽大剌剌的性格也能考虑地这麽周到。樱木只是嘿嘿一笑,然后说不早了狐狸,上去睡觉吧。
那是一间传统的日式大屋,地下铺著一张稻草编的[榻榻米]草席,仅有的家具是一张矮桌子。落地的窗户很大,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港口和码头。樱木拉好门,走到窗前,从后面搂住流川的腰,在他的耳后低声唤了句枫……   

这句熟悉的象抽了很多烟一样低沈的呼唤在流川的记忆里百转千回了很多遍。樱木低下头吸他的耳珠和脖颈,用温热的大手在他的胸前不断抚摩著。屋子里没开灯。熟悉的体味,熟悉的身体,熟悉的爱抚,熟悉的却又陌生的男人,流川看著玻璃上两个人模糊的身影,仰起下颌,发出轻微的吐气声,身上的某些细胞正在黑暗中慢慢地苏醒,一个一个地睁开眼睛,等待著或是期盼著什麽的发生……  

“我希望你喜欢疯狂一点的”,  
樱木猛地把流川转过身来拉进自己的身体。  
他的嘴唇和他的,距离不到1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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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18: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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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木霸道地吻下去。  
两条温热的舌头在唇齿间纠缠不休,排山倒海。流川的头被用力地托著,仿佛全身的支点都化做四片唇绞合的兴奋点,他闭著眼睛,发出享受的恩恩的声音。这个长驱直入的吻,以侵略者的姿态发出了狂欢的邀约。樱木腰部的肌肉全都绷紧了,蹭著流川的下体。他的大手在他的腰间轻轻地捏著,那意思是,我想要你。现在,马上。  

“过来这边……狐狸”,樱木迫不及待地牵起他的手,走到席边。  
“……”   
深吻过后的流川,显得格外潦草而性感。  
他盯著樱木那张阳刚味十足的粗犷的脸,这个男人,他从19岁就认识,他对他的身体他的激情他的喃喃爱语并不陌生。他看得到他眼中渴望的神色,充满毫不矫饰的火热情佻。即使在漆黑的一片中仍然让人目眩。  
他们从来都是互相勾引,只是谁都没有意识到。  

樱木觉得体内一阵潮热,下面已经很硬了。他一把扳过流川的身体,把他反压在席上,亲他的发根他的脖子他的双肩,象发了疯一样解下他的裤子,抚摩他的大腿内侧。流川有点吃痛,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全都涨热起来,嘴巴很干,他需要什麽东西来解渴。  
男人的嘴唇凑过来……  

“需要来点热身麽……枫……”,  
他用舌头在他的耳窝处一阵轻舔,然后支起身子,快速地脱掉衣裤。流川能感觉到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贴上来,然后有被沾了唾液润湿过的坚硬的东西抵在他紧闭的私处,还没来得及思考,那里被撑开的胀痛仿佛从一万光年以外的某个地方袭来……总是这样不能多等一秒。象从前不分

场合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不容拒绝地索要。狼狈。这个混蛋男人。流川倒吸了一口冷气,头都抵到了墙上。  

他圈紧他的肩膀,开始一下接一下的抽插。  
流川的整个身体都被一种不知名的战栗催动著,觉得脖子要断了。他身上的,他的男人,有著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樱木宽阔的脊背上,健美的肌肉线条在月光下起伏,唤醒了体内沈睡的雄性本能。他抽出一只手放到流川嘴边,看他忘乎所以地吸吮著自己的手指,跟著一个强硬的挺进,指端传来钝钝的湿湿的痛。  
他知道他会咬人。  
他要让他无比亢奋而疯狂。  

水银般的色泽弥漫在黑暗的激情里,席间缠绕的发丝和双腿、短促的呼吸和肉体的摩擦声肆意蔓延。流川的脸颊渐渐发烫,高烧般,好象仅存的力气都被驱赶上岸,干涸在沙滩上。他的体温、他的气味、他的低语声在身体里久久回荡,那是一种折磨,一种连汗毛都会竖起,连思维和意识都会被榨干的惊恐。欲望一如利刃,直插进他们的心脏,涌出滚烫滚烫的鲜红色的波浪……
“舒服麽……”,  
樱木的热气吐在耳边。  
他松开手臂,把下身从流川的身体里抽出来,然后呼吸急促地问他,  
“你喜欢什麽姿势?狐狸,恩?”  
流川翻过身来,看著他跪在席子上,甩著额头上的汗。炽热的欲望昂扬地挺立著。  

“亲亲它,好麽?”  
樱木的声音有点抖。  
一个大男人在被欲望鞭打的时候总会变得孩子气的,还不满足似的。  
流川凑过来为他kou jiao。
濡湿的舌在他粗大的分身上反复游走。樱木倚在身后的墙上,发出沈重的鼻息。偶尔一下剧烈地吸吮,他的下体猛得收缩,嘴唇随即顽皮地挪开。樱木被如此地挑逗一次三番,燥热地受不了,好象被沸水从头到脚一路浇下来,皮都烫破了……他蹙起眉头把手伸进他的头发里,低头看他的眼神,象豹子一样的,闪著锐利而狡黠的光,於是再也按耐不住了。  

“要上来麽?”  
樱木靠著墙半躺到席上,双手环抱著流川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把衣服脱了”,  
他伸手扯下流川的衬衫,用手抚摩他平坦紧致的胸膛,感觉著他把自己的下体全都包了进去。进得很深。这样他们的身体就完全在一起了。樱木忽然有种很自豪的感觉。
为什麽?为什麽只有和他做爱才有这样的感觉?为什麽只有抱著他才有如此著魔似的心跳和熔岩般灼热的高温?为什麽?……答案很简单的。

他爱他。真的很爱很爱很爱他。爱到不能放手不爱,就算心都流下泪溅出血来,就算灵魂都遍体鳞伤,就算世界到了尽头,都不能不爱了……如此强烈地感到,爱他……   
短短一年,他的毒瘾,又发作了……  

他於是抓紧他的臀部和他的节奏一起疯狂地晃动起来。流川俊朗的轮廓在黛青色的光线下起伏,他喜欢看他的双肩因为快感而不断颤抖,喜欢听他在剧烈地撞击中发出一两声低吟。他落回他的身体发出啪啪的响声,而且越来越快,他们闭上眼睛不约而同地发出低沈的喘息。  

“啊啊……”,  
流川黑发下的脸庞开始变得痛苦不堪,仿佛快要窒息似的张开嘴大口地喘气,他把手臂支在樱木的胸膛上低下头来,背部的曲线弓起,有汗珠从下颌和优美的脖颈滴落,象一幅热浪滚滚的色情的画。  

“……快要出来了麽?”  
樱木觉察到流川高潮的临近。他离开他的身体,探过头去套弄他敏感的下身。   
他的舌头在他欲望的尖端来回拨弄。流川躺在下面,一只手遮在眼睛上,另一只手在樱木乱蓬蓬的头发里扫来扫去。他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和能量全都聚集在那一点上,樱木的舔舐他的吸吮他的吞吐,把虫啮似的酥麻沿著脊索血脉一直向上传到大脑里,让他的思维一片混乱,象嗡嗡做响的雪花屏。体内的电流就这样随著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越窜越快越窜越强马上到极限了,他知道自己就要射了,於是反射般地挺直背部,抓紧了樱木的头发。  

“都交给我吧枫……”,  
樱木猛得一个深吸,把那个坚硬的东西整个吞到嘴里。  
“呃,啊……”  
一阵强烈的痉挛过后,流川释放了体内的所有热量。他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上粘著一层薄薄的热汗。  

那些乳白色的液体喷了樱木一嘴,淡淡的,麝香味,带著流川的体温。他支起身子,抹抹嘴角,一脸坏笑地看著他。   
“忍了好久吧?狐狸。”  
“……混蛋”,  
流川不用看就知道那张他看过好多年的闭上眼就能想象得出来的脸上带著怎样捉弄人的神色。他一伸腿踢到他的屁股上,瞪了他一眼。  
“呵呵……”,樱木低下头笑了,  
“我又不是变态,因为是你才……”  
“白痴!”  
流川骂了他一句,缓缓站起身,准备去桌子上拿水喝。  

“你去哪??”  
樱木的心咯!地跳了一下,他腾地一下子跳起来,拉住流川的胳膊。  
“渴。”  
流川回过头来盯著樱木。看到他紧张的表情,象孩子一样的,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你怕我走?”  
“……”,樱木深吸一口气,咬紧了嘴唇。  
黑暗中两个男人赤身裸体的面对面的站著。  
“没错……”  
“我怕你就这麽走了,就象那时候……”,  
樱木的声音很激动,嘴唇微微发抖,好象积攒了好久的情绪终於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是太爱你了,所以才那麽做…我知道那很自私,可是你呢?”  
你真的就走得头也不回走得一干二净走的彻彻底底伤透我的心。  

那时候太年轻、太任性了,总以为没有什麽是得不到的,没有什麽是无可挽回的,只顾著自己的满足。  
那是一个结了痂的伤口,横亘在他们之间,就算再怎麽遮掩再怎麽保护再怎麽宁愿忘记,那总归是一个伤口。如果不把毒血放出去,他们就会一生一世都感到痛苦,感到明明相爱却又彼此伤害的命运的残酷。   
“我不应该让你走的……”,  
樱木收拾了一下心痛的感觉,走近流川,盯著他优美的锁骨看了会,然后抬起头来凑到他耳边,伸手抚摸他紧致的腰线。一只大手从身后滑进流川的两腿之间,用手指在他的私处四周摸索……   
“因为……你还没满足我……”,  
他的口气很轻,羽毛一样,很轻很轻……  

忽然稍稍加大力道把中指插了进去。  
流川下意识地立起了下巴,冲他挑起眉头。  
那是种冰冷的无声的狠叨叨的挑逗。  
他向前一扑,两个人一起倒在冰凉凉的席子上。  

樱木抬起他的下巴,用牙齿轻轻地咬,然后把头埋进他的颈间放肆地吸著吻著,用手摸遍他的胸膛小腹大腿摸遍他的浑身上下。他甚至能够摸出他身体微妙的变化,那是从男孩到成熟男人的改变,肢体更加舒展而生动,充满语言感,让人无法抗拒。  

他开始胡思乱想除了自己究竟有多少男人跟流川睡过。他恨不得把他们通通杀掉让这个男人只属於他一个人,让他的皮肤只残留著他手掌的痕迹,让他的邪恶的诱惑只把他一个人荼毒然后撕成碎片。他恨不得把他的唇、他的汗水、他的指纹通通烙印进骨血、烙印进生命里,不能忘也没办法忘。只在片刻……那是他发了疯般渴望的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性毕竟是性,不能当成要挟。  
他只能珍惜他们的疯狂,就象珍藏对他的爱。  

“把腿抬高点,枫”,  
樱木提起流川的膝盖,勃起的下身很快找到了温暖的窄小的入口。  
“痛的话就喊我的名字……”  
“呃……”,  
插入的瞬间,流川轻微地抖了一下,把头甩向一边,分开的双腿悬在空中。樱木抓紧他的脚腕,把整个身体压了下去,进到最深的地方,开始一下下地抽动。  
流川觉得体内的器官强悍无比,一次又一次,把心跳推进他的腹腔,让血液涌上他的大脑。樱木的速度越来越快,撞击得越来越强烈,流川的整个身体都在他的律动下摇晃起来,吱吱的磨著身下的草席。他开始不那麽清醒,不断地甩动著头发,发出情不自禁的急促的喘息和呻吟。  
那声音在樱木听来,就象一剂使人狂迷诱人沦陷的ma fei,让他头脑发热四肢发热浑身发热,不断有汗水从手脚从皮肤和毛孔里溢出来。大汗淋漓的两个人,就象不知堕落为何的嗜血鬼,叠在一起,绞缠著啃噬著,在情欲和爱恨交织的催动下直奔高潮的顶点。  
“啊啊啊,啊啊……”  
“我要射了,枫……”  
“花……道……呃啊……”  

流川开始觉得声音和时间变得遥远,身体仿佛失去了地心引力一样,在他的抓狂似的挺进中变得轻飘而晕眩,没有一点方向感。一股热浪升腾起来,从身体的正中引爆,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著全身上下从头发到脚趾……那种控制力完全丧失的溺水感让他死死抠住身下的草席,喊出了花道的名字。  

“恩,啊……”,  
樱木听到他叫他的名字,一瞬间如被电击般热血沸腾。  
他射在他体内,觉得筋疲力尽。  
一瞬间,忽然想就这样死在这个男人怀里。  
他把头埋进流川的肩膀,紧紧地搂著他,大口喘气。  

如此投入的激烈的做爱,让两个人都有欲壑难添的幻觉。尤其,是在得不到情感满足的时候。  


“陪我抽根烟吧,枫”  
过了好一会,樱木才支起身来。他理理湿乎乎的头发,倚到流川身边的墙上,抓过裤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兹]的一声,火苗跳动起来。他搂过流川。  
他们靠在一起安静地抽烟。  
男人总是有事后冷淡症的。还好,他们是同样的男人,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消磨时间。  

窗外有水银色的月光倾泻在这个夜里,不,这个早晨。天已经快亮了。
港口上方深蓝色的天际,泛著薄薄的透明的光亮,那是映照了码头的万点灯火。  
樱木忽然有点失落。  
他不敢要求太多,因为害怕失去。那种眼睁睁地看著他离开的悲伤和绝望,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可以不问他的心意,不问过去,不问将来。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直陪他过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而且,这其中有爱。
只是,他还是会飞走。就象长著翅膀的鹰,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天空。   
这些,不是早就想明白了麽?为什麽还是如此矛盾?就算再重逢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还是,这样的结果吗?  

其实,天堂和地狱,只有一步之遥吧。在欢愉的瞬息死去,再也活不过来了,该多好。  
樱木闭上双眼,把烟吐到空中,不愿意再往下想。  
他搂紧了流川的肩膀。  

“还渴吗?”  
樱木转过头,笑嘻嘻地盯著流川。看得出他很累,累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他的唇角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去拿给你……”  




(21)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阴天,房间里有点冷。  
流川的背贴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颈间缠绕著熟悉的气息,热热的,有点痒。   
樱木把头扎在他的头发里,似乎是太疲倦了,睡得很沈,一双手臂紧紧地搂著他,底下的那只,估计已经麻掉了。  
“这个白痴……”,流川咕哝了一句,拨开他的手,翻过身想继续睡。
“别走,别走……狐狸……”  
乱蓬蓬的红头发在枕头上蹭了两下,一只手又攀了上来。眼睛还闭著,这是,说梦话呢。  

他於是端详著那张脸,还有那熟悉的、毫无美感可言的睡相,有某种似乎永远原始而野蛮的东西,从里到外都对抗著外来的复杂生活。  
也许,他们从来如此。就象照镜子,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另一个自己。  
那究竟意味著什麽?也许此刻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
因为意义已大不相同。  
就象三井曾经说的,有种东西是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了解的呢,流川。
象你这样从来都不屑世俗,从来都不贪恋幸福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流川转个身,坐起来。口渴了。  
站在落地窗前,视野所到之处一片蒙蒙的灰色。开始有小雨打在玻璃上,寂静无声。  
忽然记起7年前,当他陪他一起站在琴房楼梯下面的那个时刻的心情;还有水银刚成立时,几个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无休止的令人安心的信赖感,还有后来,樱木对他那热烈而执著的爱,那种爱曾使他们疯狂地沈溺於欲望,即那种在音乐上或是身体上的欲望而暂时忘记了孤独。  

樱木是他生命中的一个阶段。  
他们的力量和勇气是一体的,即使时光的大门关闭,那是生命中永不会灭绝的一部分。  
当现实变得冰冷而破碎,他们只能在对方的肩膀上找回温暖。  
如果,他们分开,那麽他失去的只是那个唯一和他共度这个阶段的时光的人。   
会恐惧吗?害怕那种孤立,那种残缺,那种永恒。还是会紧抱著他而不必弄懂也不想弄懂这样或那样的迷?  

窗外的雨雾大了起来,迷朦一片;远处的码头,透著美丽而冷清的橘红色的光。  
忽然觉得屋子里太闷了。  
可能是感觉到臂弯里温度的消失,樱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狐狸……”,  
他爬起来,扭扭发酸的脖子,想努力恢复清醒。  

桌上的手机响了。哔哔哔哔~~~闪动的来电屏幕上显示著:藤真。  
“喂,你好”  
“啊,你是……”,  
电话那头的人沈默了好一会……  
“我是流川枫。”  
“樱木他……”  
“他在我这。”  
一个冰冷的金属般坚硬的话语和音调从男人薄薄的嘴唇中吐出。  
樱木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看清,那一瞬间,流川脸上的神态。  
那种震惊是如此地穿透心肺,以至於它以外的其他任何事都被忘却了。  

如果能找回那些时光多好,哪怕就一会儿!那一切会有什麽价值?  
令人困惑的是时间无法冲淡那些日子的记忆,那个用著刺痛人心的眼神,说著无比坚定的短句的流川,在象做梦一样的现实的映衬下,那些记忆变得更加深厚,而且更加神奇了。  
这一次,是为我吗,狐狸……人一旦幸福过了头,是会短命的啊……  

他冲过去,两个人光著身子抱在一起。   
樱木的身体微微痉挛著,两只手臂紧地象要把人碾碎。  
他阖上了眼,把脸埋进他的头发里,好象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然后好象又重新振作起精神,汲取了某种力量,但只是轻声地对空气说,  
“我快死了,狐狸,我爱你。”  

就象我根本不在这儿,不在你的身边。而且,不仅仅是不和你一起在这里,那种很难受的感觉,好象我压根儿就不存在。长久以来,你距离我那麽冰冷遥远,就象一个神话,我靠近你时就会战栗。可是我把你抱在怀里,那是我内心最强烈的也是痛苦的渴望又被重新唤起而得到了满足。所以,那麽真实,也那麽不安。
“……”,  
樱木忽然觉察到两个人的下体因为摩擦而产生的变化。  
他抬起头,看著流川的眼睛,看到他眼中黑暗的火焰。  
呼吸加深了,嘴角挑起的弧度正是致命的吸引力。  
“喂,白痴,我们做爱。”  
“狐狸?”…………才刚做过的。  
樱木咧开嘴笑了,笑得很傻。  
透过模糊的窗玻璃,细雨轻轻地弥漫著,两个男人刚硬的线条象融合在一起的昏暗的影象。  

白痴,你一直在乎那件事,这真不象你……啊……流川身体猛得痉挛……声音急促……  
不。我,我不是,狐狸,对不起……樱木小声说到,嘴唇在颤抖……有那麽多话想告诉他,有那麽多要向他解释。然而却不知道要说些什麽或者为什麽要说,只有那种持续的强烈的害怕失去的感觉,几乎落下泪来……  
我会让你要我,渴望拥有我!可是,我能给你什麽!我该怎麽做才能给你我所有的一切!那次在雨里,我是故意要那麽说那麽做的,你知道吗?我故意刺伤你的自尊和骄傲,是因为当我看著你的眼睛,丝毫看不到我的影子……你并不爱我,我知道的!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不去爱你。
我离开,真的认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在内心深处死掉了。我怕再见到你,又会感觉到那种旧有的激情和愤怒……可我还是活过来了,因为某种简单的希望:我只是希望,当你需要我时,你能找到我,那样我就能回到你身旁,不管以何种形式,和你在一起……
所以,象我这样,以这种方式爱你,用密密实实的律动充塞你的灵魂深处……当我深入时要抱紧我,如果头晕得最厉害时,就使劲听我的心跳,抓紧,并反复叫我的名字……  

流川的手指插进他红色的头发里,两眼盯著屋内的暗处,花、道……他几乎是嘶嘶地对他说出了这两个字。那是一种欲念,他心中有某种同樱木内心的慌乱感一样难以忍受的东西,某种同样强烈的东西,男人的欲念。  

那是一个令人昏昏欲睡的静悄悄的傍晚时光,墙上的锺几乎很难察觉地在滴答做响而且天色也变得越来越暗了。两个人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中喘息,不记得做了多久……  
樱木所能记得的是,尽管他拼命地想延长并且凝固那段时光,他伸出双手想使锺停住——他所能记得的只是,那稀疏的雨声,和屋子里光线轻柔而缓慢的变化……  

狐狸,12月,去迪斯尼乐园高唱圣诞歌吧……还有北海道的雪山和大大小小的温泉……还有一年一度的雪祭……上次到札幌,还是巡演的时候,记得拉面很好吃,呵呵……恩?巡演?对啊,差点忘了……狐狸?狐狸?累得睡著了吗……  
我爱你。是的,我爱你啊,在梦中,在我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中,都说著我爱你。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倔强地爱著你……  


11月,东京下了场很大的雨。  
仙道站在敞开的窗前,感受著雨夜中那沈闷的雾气和寒意。公寓的阳台被雨打湿了,水珠在乱七八糟的凋零的白色花朵上面闪烁著……很寂静,让人感到很孤单。  
一个礼拜前,他和弥生的不寻常关系还是被媒体抖了出来。  

不知道是谁拍下了不久以前,他陪她在极度深寒一起玩乐的照片。那上面,他正轻吻著女人的脸颊,而她则一脸温柔的微笑。
一个是正当红的歌坛新人,一个是唱片公司的高层;一个是少女偶像梦中情人,一个则是亲手打造出这一切的经理人,要说这其中没点千丝万缕暧昧不明的关系,任谁会相信啊?  
他成了绯闻的中心,姐弟恋的男主角,还有,权色交易的诋毁对象。  
可是,诋毁归诋毁,人气却依然反升不降。可能,这就是炒作的魅力吧。  
想到这里,男人英俊的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的笑容。  

他走回装饰豪华的客厅里,在黑色的Steinway钢琴前面坐下来。  
想起几个月前,那个长头发的乐手坐在这里,他说,“听好,这支曲子是给你的礼物,彰。”  
他在他身边坐下来,听著那乐声从他的指缝中缓缓流出。  
心里忽然漫过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仙道用手指触摸著那一根根黑色的和白色的琴键,那上面记录了一个秘密,日复一日地刻进细密的指纹,还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结局的故事……  
雨仍然在下,而所有的街道都被雨水浸湿了,很凄凉,但却很美。  
他开著车,跑到三井家。  
熟悉的笑容,缠绵的亲吻,然后做爱。换了好多好多种姿势。搞了很久,累得喘不过气来……  
“听说流川他不在乐队……”  
“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呵呵”  
“滚蛋。”  
三井从床头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看著它安静地燃烧,似乎已成为能给身体带来温暖的唯一温度,而心情也象那根烟,变得温柔而颓败……仙道就趴在他的背上,正用手指拨弄著他的头发,然后扎成一束。  
“寿,下个月去北海道吧,那有冬季渔场。”  
“就你?”三井侧过头来瞟了他一眼。  
“我向公司请假。”  
他说完支起身来。嗓子刚刚恢复,被呛得发痒。  
床下扔著那把roscoe,还有乱糟糟的曲谱,和脱下来的衣服。  
渐渐地,满屋子都是他身上的那种烟草的味道,挥之不去。  
“你还是不习惯烟味?”  
“还好了,呵呵”,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你总是不会拒绝别人”,  
三井一边说,一边把胳膊伸到地上,点灭了烟头。忽然胸口一阵闷疼,跟著咳嗽了两声。看来降温了。  
“你今晚不回家?”  
“恩,留下来陪你。”  
仙道掀了掀被子。  
“切”,三井白了他一眼,“是找我陪你吧。”  
“被你看穿了,呵呵……”  
跟著一把抱住他,在床上翻滚起来,激烈地吻著。  

好象把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都抛在脑后;好象越是孤单,就越不知如何去接受安慰,只有,也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去抚平寂寞的伤口;好象那种转瞬即逝的东西,就是一丝淡淡的快感,还有一丝淡淡的爱吧……

也许,有一种很多人都不喜爱也不理解的爱吧,姑且把那叫做爱。  
当仙道冲三井露出真实的迷人的微笑,当樱木在窗前紧拥著流川,当他们彻夜疯狂再疯狂地纠缠著彼此身体的时候,这些渴盼的种子就在内心绽开了苦涩的花。  
这样的爱,让人有些怅然若失呢……  

乐队的冬天就在成员不齐的境况下潦草结束了。  
南烈找不到流川,也找不到三井,手机全关,也没有任何消息。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动怒,而是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因为一路这麽匆忙的走下来,他也累了。  
总是想找个时间找个地方好好的放松一下,却苦於生活的诸多无奈。  

摇滚啊,怎麽说都是年轻人的玩意。  
想想当时看著流川,看著樱木,还有彩子,看著水银在台上激情四溢的演出,那感觉就象看著一场青春的盛宴,那麽疯狂,那麽恣肆。连后来那惨痛的结局,似乎都是为了给他们年轻的面孔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他们,也总会在成长中,慢慢的慢慢的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22 )

那是一个只属於他们的时代。  
女主唱的高音会一直延长到两个音节以上,美丽的颤抖著的声音直上云霄,直指人心;主音喜欢把吉他挂在紧窄的胯部上,他那不可思议的手指,和黑夜一样桀骜的妖精般的眼睛,能叫人发疯;红头发的鼓手很嚣张,单纯却嚣张,没人敢找他的碴,也没人能取代他的地位;还有那个打了鼻环的弹节奏的小个子,和那个长头发的Bass手;他的手掌是那麽宽厚,能轻松的一把就握住roscoe的琴脖子……就是这样一群极其任性又极其认真的家夥……  
如果你不曾亲眼见过或亲耳听过,你永远不会明白一段旋律怎样可以让你从听觉到视觉, 从灵魂到欲望,全体起立,高潮迭起……  

岁月对任何人都公平。  
没有什麽是一定要完美的。  
正因为这世界上从没有所谓的完美,  
所以,才会爱上那些瑕疵,不是吗?  


新年刚过,在东京涩谷区的一家餐馆里,聚集著不少年纪轻轻的摇滚乐手。   
礼物渐渐堆成了小山,杯子里倒满了香槟酒,连生日蛋糕也被切开分享,但主角一直没有出现。直到乐队的经纪人南烈的出现使喧闹的生日宴会安静了下来。  
“流川枫不会来了,但他希望大家玩得开心。”  
哗,人群沸腾起来。  
“他现在在哪?南烈?这样不好吧?”清田的声音。  
“他不是会乖乖做这些事的男人,你知道的。”  
“难搞的家夥……”,他嘀咕了一句,然后就没动静了。  
狂欢继续进行……还有刺耳的吵嚷声、骂人的话和口哨声……  


那一年,北海道的冬天特别冷,郊山街道上都是一层又一层的雪。  
漫长而寒冷的冬天,是北国无法逃避的宿命。  
一直到3月,这里都是个纯洁的世界。窗玻璃上正挂著薄薄的冰凌,透著稀疏而冷清的光。  

“狐狸,腿抬高点……”,  
他吻著他的脖子,稍稍放慢了速度。衬衫早就湿透了并且粘在身上。  
“再来……”  
流川抬高右腿跨在樱木的腰上。他伸手向后碰到潮湿的墙壁,摸索著,然后黑头发散下来遮著眼睛。  
接著是剧烈的冲击,冲击的力量之大,身体猛地抽动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几乎让两个人失去平衡。  

紧密结合的下体,疯狂的喘息,还有心脏的狂跳,没有语言了,没有什麽能够替代这样的感觉。令人发疯的,不,比发疯还糟。  
爱著的心情是怎样的?不断地渴求著并为之快乐和痛苦的心情是怎样的?就象在噩梦中四处寻找著什麽东西一样,执拗地、而又毫无意义地挣扎著的感觉,就是此时此刻,在他的身体里高潮的感觉……  

“狐狸……很漂亮噢~~呵呵”  
流川推开他,从长长的镜子里看著自己。紧致的锁骨和胸前,有大大小小的几块吻痕。樱木就站在身后,头发乱蓬蓬的,嘴大张著,一点都不狡猾。  
镜子中的眼神忽然变了,那气势凌厉而挑衅。他忽然转过身,把樱木按到墙上。  
粗糙的嘴唇印在他麦色的胸膛和肌肤上,吸吮出一个个暗红色的淤斑。
樱木惊愕地站在原地,感到眼花缭乱,周围的一切都眼花缭乱。直到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的嘴唇贴著他的,呼吸声响在耳边。  
“不是说,只有我可以?”  
“狐狸……”  
樱木倚在墙上,发出了干涩的喘息。  
流川的唇正在吻著的是男人最敏感的部分,於是身体再次冲动起来。  
他的手在他黑色的发丝里停著,手指弯曲著握入掌心……是的,一点儿没错。该死。恐怕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要你了,只要你一个人,会这样纠缠你一辈子的。狐狸,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猛然有力的一推,把流川整个人摁进床里,然后伏下身子,盯住他的眼睛。   
“喂,这下满意了?”  
“白痴……”  
他的嘴唇似乎纹丝不动,用一种压低的但是清晰的声音说著。  
离得太近,看见他的眼睫毛了,看见他眼里平静的征服欲,还有那白皙肌肤上冰凉而邪惑的气息,男人的气息。  
这个总是对别人的羡慕报以冷冷的嘲笑的男人,骄傲而寂寞的男人。  
告诉我,怎样才能从你的身体里逃生?   

流川的手指几乎抠进他的肉里,身体滚烫发热。有多少次,他一定是忘记了,他们一定是过於放肆地沈溺在这样的疯狂里,他们一定是太过贪婪地彼此拥抱著,撕扯著,粗暴的做著爱。  
有时候,做爱就是一种暴力。  
因为爱,因为恨,因为爱得无法自拔,而恨不得把对方整个身体都撕裂的做爱。  
一次不够的话,就做一天,一晚上,直到你做够了为止。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做一辈子也没关系。什麽都不要想。  
我爱你多深就恨你多深,爱和恨是一样的,现在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了吧,恨到除了撕裂你,我他妈的,什麽也不想了……  



月末的时候,山上的滑雪场开始营业。   
人群结伴至结冰的湖沼,凿洞后垂钓鱼线於其中,还可以品尝现炸天妇罗的美味,热闹非凡。在海港小城纹别市,观光破冰船上的人们三三两两靠在船栏上,欣赏著鄂霍茨克沿岸寒日里的美丽风光。船行至海上,天空开始放晴,洋面上漂著大块大块的浮冰,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好冷……”  
倚在船舷上的男人把手插在夹克口袋里,不停地跺著脚。他的帽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领口却没扣紧,隐约看得到脖子上的两块红印。  
“活该,谁叫你要风度不要温度?”  
“寿……”,能看见嘴角微微上扬,是温柔的口气。  
“哇塞,帅哥~~~~好高噢……” “墨镜很帅哦,淡紫色的……嘻……” ……  
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唧唧喳喳地走过来。   
仙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笑著冲她们摆摆手。  
“你很显眼唉”,三井转过头来。风很大,差点把帽子掀翻过去。  
“恩,被认出来就惨了……”  
传来一声长长的汽笛声,船下的冰面嘎吱嘎吱地裂开。  
他转过身俯在船栏上,看著结冰的洋面。  
“流川回去了吗?”  
“还没。那小子更绝,连声招呼都不打。”  
“呵呵,他一向如此呀……”,仙道微笑,嘴里呼出一道长长的热气。
“南烈说彩子要回来了。”  
“?是吗?那就是有机会重聚了?”  
“她结婚了……”  
“!”愣了一下。  
“好象跟一个德国音乐人,认识还不到一个礼拜,这丫头……”  
“呵呵,你嫉妒啊”,男人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调皮。  
“滚蛋!”  
“喂,去哪?”  
“抽根烟,呆会下来”,  
三井指指上层的甲板,抬腿就走。  
剩下仙道一个人在船栏边站著。他用手指掀了掀夹克的领子,看看表快到吃饭的时间了……真是的,好冷啊……   
彩子给南烈打电话,是在月初,流川生日的那天。  
她在电话里说自己一切都挺好的,德国的眼科大夫已经给她安装了义眼,和真的差不多,只是不能看东西。不过,都基本习惯了。还有音乐,

也是她一直都放不下的东西,所以在德国进修了一年的声乐,现在偶尔在家里录点东西,丈夫也很支持她……  
“我真的很想大家……”,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南烈只能安慰了她两句,说那就回来看看吧。  
“我也找不到他们……真惭愧……呵呵”  
“哈哈,那是当然拉,都是异类嘛……”  
彩子爽朗的笑声让他眼眶发红。可能真的是累了,有很多东西渐渐地搞不懂也不想去搞懂了。总之,就是很感动。被他们这些狂妄又热情的年轻人,被他们的欢笑和泪水深深地感动了……  


2月初,整个娱乐圈最轰动的新闻是关於仙道的。  
多家媒体和网站均用头条刊登了他和三井在北海道渔场钓鱼的照片,手牵手步入旅馆的照片,还有在雪祭的公园里争吵的照片,等等。  
[同性恋传闻被证实,另一半是水银贝斯手]……  
诸如此类,都是被热炒的话题。  

仙道不得已飞回东京,被公司要求呆在家里避避风头。  

从机场走下飞机,到坐上公司派来的车,这一段路感觉走了好久好久。记者和歌迷把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采访的话筒直伸到鼻子底下,闪光灯齐刷刷地狂闪,仙道在警卫的前后突围保护下,才得已脱身。  
经纪人说这下事情不妙,万事都有个度。歌迷可以接受你传绯闻,那说明你有魅力。可是同性恋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何况摇滚乐队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还真是明目张胆啊,仙道。你想自毁前程吗?  

仙道默不作声……出道这麽久,他是第一次真的遇上麻烦事了。看著四周潮水一样扑过来的人群,他自嘲地笑笑,说了句,开车吧。那张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却让人捉摸不透。  

晚上,三井打他的手机。没人接听。  
放下电话,三井抓起桌子上的报纸,看了一眼。“妈的……”,然后用手狠狠地攥成一团,扔进纸篓里。两年前乐队解散的那一幕,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对於流行歌星来说,形象就相当於半个艺术生命,他当然知道。而他当然更不希望因此而影响仙道的事业。  

站在酒店的房间里,推开窗户,冷风吹在脸上,还有飘动的栗色的长发。  
他盯著窗外冷冷的夜色,点著了手里的烟。他曾经答应过那小子,不再碰这东西。忽然想起7年前的雨天,在他租的房子里,看著昏黄的灯影,和玻璃上自己的脸。满屋子都是他的香水味……妈的,大男人居然喷那东西……  

忽然电话响了,是南烈打来的。叫他收拾一下,明天马上回东京。  
“哦,好的”,三井放下电话,仰面躺到床上。  
然后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没有睡意。他拿起打火机,噗地一声点著了手中的烟。  
在黑暗中寂静地、一根接一根地抽著……  

没有秘密,没有真相,也就没有绝望。   
因为人一旦放弃自己,也就放弃了绝望的权利。  
真是可惜呢。  



所谓不知者无罪,不清楚状况的人往往最容易开心。  
正当南烈为联系不到流川而伤透了脑筋的时候,他正和樱木挤在人头攒动的街上品尝著一堆味道稀奇古怪的东西。  
“狐狸~~~这边,吃这个”,樱木手里举著一大串章鱼烧,冲他摇头晃脑。  
“不要。难吃死了。”  
流川一边看他吃得不亦乐乎,一边骂了句白痴。  
他们两个这样在人群里,很显眼,十分显眼。显眼到有眼尖的年轻人一下子就认出他们的身份。在大叫的、好奇的、想看个究竟的、和不明所以的人们围过来之前,樱木抓起他的手,飞快地夺路而逃。  

“喂,那个是水银的吉他手吗?那个大帅哥,流川枫?”  
“不是!那麽不注意形象的!一定不是!”  
“而且来这种地方……”“恩,不是!”“不是……”…………  
於是跑到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回住的地方。  
樱木在车里哈哈大笑。  
洗过澡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屋子里的光线很柔和,有一种不会被任何人打搅的舒适感。流川倒在床上睡著了,身子底下压著两张未完成的曲谱。樱木揉著湿乎乎的头发走过去,然后弯下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狐狸睡著的样子很美,是那种一点也不柔软却让人忍不住去触摸的放松的样子,连眉毛都收起了棱角……是太爱他了吧……当一个人很爱很爱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喜欢看他熟睡的样子……一眨不眨的,怎麽也看不够似的……  

随便打开电视机,扫了两眼,NBS音乐台的屏幕下方正在播放滚动新闻。  

前几条是流行乐方面的,小天后Ayu首次触电,挑战全裸写真;人气组合Fall’in将在东京银座做新专辑的签售;木村恋情浮出水面,女主角是…………接著是日本歌坛新人王仙道彰将在一个星期后举行发布会,就其和水银乐队贝斯手三井寿之间的绯闻做出回应……  
噗地一声,樱木把喝到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然后是乐队动向……无怪乎巡演的时间、地点、日程安排…………水银乐队由於成员卷入同性恋风波,其经纪人对外表示,乐队正在为新专辑做准备工作,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做任何解释……  
樱木啪地一下,关了电视。  
他知道南烈的聪明之处。  

你知道,无论流川在哪里,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回去的,对吧……  

他转头看著流川熟睡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什麽幸福都是遥远的……只有他在身边的感觉,是真实的,不能放手的……  
所以,才会矛盾,才会如此,不安的吧…………  [/h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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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26:17 | 显示全部楼层
[hide=20,money](23)  

到底怎样才算爱一个人呢?  
如果能够活到世界末日,那麽爱意味著什麽?  
而且除了一个词组之外,谁又知道究竟‘世界末日’是什麽?  
所以,相遇的那天,谁该是谁的幸运日?  

天快亮的时候,浴室里有人洗澡,传出哗哗的水声,还有橙色的玻璃上热腾腾的雾气。  
手指轻轻地拂过黑色的发丝,接著又滑过锁骨和胸前……他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里,嘴唇擦过他湿漉漉的皮肤,舔著、吸吮著,另一只手伸入他的两腿之间。   
“啊……”,男人的眉毛皱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呻吟。  
“放松点……交给我……”,身后传来撩人的低语声。  
手的动作越来越快,从坚硬的茎体摸到柔软的肉囊,反复地套弄、揉捻,直到身体变得火热发烫,象燃烧了一样。  
再一次挺身进入,放肆地冲击起来。  

他的胸膛紧紧贴著他的背,拥著他全后摇晃著,长声的呻吟随著这种剧烈的摇晃高低起伏。  
男人的手指在玻璃上抓出一道水痕。他的头向后仰著,双唇半开半合,然后有血色涌上他俊美的面庞,象野兽一样大口地喘息著,黑色的和红色的发丝凌乱地缠在一起,滴著水。  
“快点……笨……啊……”  
“恩,抓紧……”,  
他用牙齿咬著他高抬的下巴,把手指和他的紧扣在一起。  

身上是水还是汗已经分不清了,整个世界都上下颠倒。他们被蒸腾的热气包围著,彼此攻陷著、撕扯著,激烈地就象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搏斗。
做到昏眩,做到脚软,似乎还不满足,就做到痛。  
他撞击著某一点的时候感觉到他异样的痉挛,於是一阵狂暴袭来,不约而同地大叫出声。  
象是在翻覆的浪尖上行船,快感足以让人灭顶,啊啊啊,啊…………  

开始流血了……一点鲜红的血沿著他的长腿流下来……  

“很痛吧……今晚,好象做得太多了……”,  
他气喘吁吁地搂住他的肩膀,语气是温柔的。然后把手指伸到下面,轻轻地摸著撕裂的地方。  
“大白痴,痛!!”  
他一把推开他,走到热水底下。  
“我帮你洗……”,死皮赖脸地贴上来,  
“所以说,狐狸你的性欲很强唉。”  
“哦?彼此彼此”,他白了他一眼。  
然后突然用嘴唇覆上他的。  
水声变大了,哗啦哗啦的……淹没了其他的所有的声音……  

从浴室里出来,空气凉丝丝的。  
一阵风雪敲打著落地窗。窗前有紫罗兰花,幽幽地开著。  
在这拂晓的时分,酒店那宽大而且灯火通明的走廊上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个男人精赤著身子走过去,疲倦地倒在床上。
“要喝点东西吗,狐狸?”  
樱木用手托著头,看著流川,看著他那俊美的冷漠的脸上长长的黑色眼睛。  
那双眼睛也正盯著他,一动不动像幅油画似的。  
他於是揉著一颗红色的脑袋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抓起一瓶红酒。含了满满一大口。  
然后扑过去压在流川舒展的身体上,猛得把嘴唇贴了上去。  
冰凉的液体沿著喉咙一路滑下,樱木的舌头透过唇齿间的缝隙挤了进来,两个人在黑暗中翻滚著,粗暴的吻著,身体撕扯著的同时,就会有那种深深的深深的爱著的感觉。  

“你爱我吗?狐狸”,  
樱木把头扎进他的头发里,温柔地喘息著。  
“恩。”  
“啊??”  
这时他把头抬起来,瞪大了双眼。  
那一瞬间,看得到他们脸上年轻的轮廓。  

窗外的冷风骤起,雪越来越大;角落里有淡淡的花香,弥漫著,还有反复的低声的滚烫耳语。樱木差点哭出声来。他紧紧紧紧地抱著他,就好象在害怕什麽似的微微战栗著。  
“别说了,别再说了……我不听,不听……”  

床单奚挲起来,狂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落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樱木用嘴含住他的分身,喉咙口不易察觉地抽咽颤动著,然后埋下头,一下接一下地套弄著。他的乱蓬蓬的头发搔在下体,还有舌尖,挟著电流直舔到柔软的肉壁,用嘴轻轻地唑著,有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滴落。  

流川的喉咙里有流转的低声,象是马上要爆发一样,急促地说,“上来,白痴……”  
於是把自己的也交给他。以反身相拥的姿态,用手臂环绕著他的双膝。
透过缠绕的躯体,美丽的汗水,就象泛著微弱冷光的昏暗里一簇白色的火焰。   
还有交互的低沈的喘息声,在床上此起彼伏。  
一遍一遍地深深地亲吻著,直到身体随著高潮的来临而抖动……他们抓紧身下的床单,如此强烈地近乎饥饿地,先后射在对方的嘴里。  
然后流著汗安静地搂在一起,象潮水退开被洗刷地干干净净的海滩,嘴边还有淡淡的咸味。  

樱木把他的头发由前额拢向后边,俯下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喃喃著说我爱你。  
那之前,好象不曾有人见过,他那仿佛受了惊的样子,仿佛多说一句话,幸福就会少一秒。  
如果天不再亮,时间不再流逝,明天永不到来,那麽他宁愿闭上双眼,再不醒来。没错,就算是死,也难得如此诱惑。  
可是,墙上的锺仍然在滴答滴答地走著,银色的分针和金色的秒针。  
窗外下著那麽大那麽大的雪,纷纷扬扬,天还没亮,灯也没开。  
只有呼吸声,还有指尖缠绕著的淡淡的体温,我能触到的,只有你的体温。  

“狐狸,刚才说真的?”  
就算我再爱也是我的事,不准你施舍,狐狸。  
“废话,神经兮兮的,大笨蛋。”  
你个白痴,在哭些什麽?  
流川很累,非常非常的累。和他一整天一整天的做爱,比任何一场演出都累。   
每天醒来,看到的是他的脸,睡前看到的也是他。包括曾经的日日夜夜,在身边傻笑的,哭著的,不断说著爱的,再和自己狠狠做著爱的,都是这个白痴。却从未被感动过。从未。  
自己,也许,从来都不懂爱吧。  
所以,只要你是你,我是我……流川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我快死了……”,樱木躺到冰凉的床单上,用手遮著眼睛,被幸福冲昏了头。   
早就精疲力尽了,做到早上,那里已经没有一滴精液了。  
“谢谢你……”,他侧过宽阔的肩膀,在流川的耳后亲了一下,然后紧贴著他睡了过去。  

窗外的雪似乎永远不会停,那麽天就真的不会亮。  
屋子里光很暗,地上有乱扔的衣服,袜子,半截的床单,床上还有两个相拥熟睡的身影。  
没有什麽会是永恒的,即使是这盛大的漫天的雪,  
所以说,到底怎样才算爱一个人呢…………  



“到底怎样才算爱一个人呢?”  
当仙道陪Sammis坐在东京塔顶层的旋转餐厅的时候,她问他。  
男人笑著不答,只是走到窗前,看著夜色下车流涌动的街道和美丽的霓虹。它们映在他的眼睛里,象一幅迷人的画。   
这个城市的上空,连风都有寂寞的味道。  
“我很爱你,你知不知道?”  
她仰著头看他,漂亮的尖脸蛋泛著绯红,有点醉了。  
不不不,一定是醉了,不然怎麽能把爱字如此轻易的说出口。人们。  
“我知道……”,仙道轻描淡写地说著,然后微微一笑,  
“去我家,今晚?”  

女人的身体很柔软,象小猫一样,头发柔顺地象缠人的水蛇,还有香水味;叫床的声音是那种极细极动听的呻吟。  
做完爱后,仙道把手臂搭在床头,看著她光著身子走进浴室。  
过了很久才洗完。  
“你有过多少女朋友?”  
她在床边坐下来,盯著他英俊的脸,还有无可挑剔的潇洒的身材。  
“恩,很多噢”,他扬了扬嘴角,那俏皮的近乎玩笑的口气把她逗笑了。  
然后,他系好睡衣,送她到门口。  
“记得送我香水”,她妩媚地笑著。  
“没问题……”,低头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一下。完美的告别。   
自从回来的那天,仙道就没再见过三井。  
Sammis在新专辑发行前的一次采访中,自爆曾经和他有过交往。  
“Akira对男人没有兴趣”——她没忘替他辩解。  
结果Fall’in的新碟凭借不失时机的炒做而大卖。  
这个圈子里都是美丽的交易。仙道只是笑笑,对此保持沈默。  

另外一个当事人则将人们远远抛弃在身后,在乐队里度过相当长的一段沈寂的时期。  
直到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的时候,三井平静地表示,“一切都不是真的,请你们放过他……”  
可是没过两天,这个长头发的乐手就仿佛失去了自控,因为暴打了守侯在录音室外的记者而上了娱乐头条。原因只是那个可怜的家夥在提到仙道的时候用了侮辱性的字眼。  

“这样好吗?你有想过后果吗?”  
“每个人……都有最珍贵的东西吧……”,  
那时,他倚在傍晚的窗边,弹掉手里的烟灰。一脸不耐烦。  
然后帅气的脸上,神色变了,嘴角浮上一丝,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容。  
那个仿佛[再也没有别的什麽可以拥有了]的表情让南烈的心里猛得一抽。  
看见它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了樱木,想到了流川,想到了彩子……想了很多很多……  
还有那些在劫难逃的爱人。所有在劫难逃的爱。  
所以不能容许别人轻易地践踏,所以会不惜一切代价,就好象,真的爱上了……  
“希望那小子值得,三井……”  

水银随之开始一个沈淀的过程。  

三井把自己关在录音棚里,写歌、练习贝斯,有时也和大家一起录点东西。他仿佛重新在音乐上找回了乐趣,也很久没回家了。那座凌乱的房子,以前,他的英俊的总是带著迷人微笑的情人总是赖著不走,两人一起玩弹子球,开著玩笑,然后在床上疯狂地滚来滚去。而如今那里,只有讨厌的摄影记者。
“不用这麽拼吧,三井?”  
看著他日渐低靡的精力,清田还是坐不住了。  
有一两次看见他拨弦的手微微发抖,表情很痛苦,就知道他抽那玩意抽得越来越凶了。  
总是一个人硬撑著,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因为没有人能孤单的活著。  

所以你知道吗?故事的结尾,我多希望有一条路,让深爱的人,永远走在一起……





(24)  

“如果我不在这,你怎麽办?”  
“我会去找你。”  
“如果找不到呢?”  
“再继续找……我会一直找……花一辈子去找……”  


流川回到东京的那天,下著蒙蒙的细雨。  
天空是淡紫色。路两旁的大厦仍旧璀璨而暗淡,几张散落的广告在风中被吹刮著,车流缓缓驶过,沈闷而有节奏。久别的城市,久别的街道,久别的还有心情。  
他倚在后座里,一言不发。可能是有点累,狭长的黑色的眼睛闭了起来,然后下意识地用手指在脖子上摸了一下,嘴唇动了动。  
“先生,进不去了。”  
“停在这里。”  
他交过钱,走到雨里,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啊……好的……”,  
司机隔著窗玻璃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真是好帅的男人。
下了车,流川径直朝录音室走过去。  
雨滴像闪闪发光的银针似的落下来,掉进他的眼睛里;还有头发,被打得湿湿的。  

他站到台阶上,推开厚重的大门。  
屋子里喧闹的声音停止了,几个人转过头来看著门口。  
椅子被踢倒了,琴扔在地上,然后爆发了一阵难以置信的口哨声。  
“老天!看看谁回来了???大新闻唉!!”  
清田从地上蹦起来。还有福田和神,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流川抬起头,四下看看,然后那双锐利的黑眼睛停住了,三井走到面前。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耽误了很久,对不起。”  
三井楞了一下。好象难得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好象……有些不一样呢……哈”,清田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著他。  
这回轮到流川被弄楞了。  
“看来是纵欲过度……”,  
三井嘿嘿嘿嘿地笑起来。他看到他颈窝处的吻痕。  
“居然在这麽显眼的地方,哈哈……”  
确实很显眼。仿佛经过一场激烈的撕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留下潮红的痕迹。  
临走的前一晚,在一片黑暗里毁灭般的zuo ai。  
又象以前一样深深地投入。每次做爱都是这样,只是这次投入的更深。身体从始至终都是饥饿的,手指缠在他被浸透的红发里,几乎是要窒息般地喘著粗气。阁楼上的空间狭小而闷热,散发著旧衣箱的陈木的气味和粘乎乎的汗液和精液的腥味。  
“狐狸……还不够的话……做到天亮好了……”  
他象凶猛地野兽一样伏在他身上,然后一遍一遍地反复地不停地抱他。
雨声到处都有,落在缠绕的双手前面的斜石窗台上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  
还有滚烫的诱惑的低语声。  
“我要全部的……你……”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白痴……”  
“恩……啊啊啊啊…………”  
枕头掉了,床单被撕开,分身象是要戳进皮肉。肉体的震颤和力量足以把人吞没,因为很疯狂,疯狂的爱恋。  两个年轻、结实的身体象中了wen yi一样高烧著,溺毙著,象要毁了对方。
这夜晚只是几千几万个夜晚中的一个,高潮一次接一次,弄得人疲惫不堪。  
直到晨光熹微的时候,隐约可见房屋的天窗和高楼的平台。热浪还未散尽,四肢象死了一样沈沈睡去。就是如此疯狂而深刻的爱恋。  

流川有点走神,轻声嘀咕了句,白痴……  
他的俊美的脸象刀削一样轮廓分明,一件黑色外套和皱巴巴的T恤下面,散发出雨水的湿气。从打他一出现,就让人感到这个男人有著极低的体温,还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味道。  

“喂,手指头没硬掉吧?”  

他瞥了一眼正在身边聒噪个不停的清田,转身取下琴架上的吉他。  
冥火般的旋律从指尖流泻而出,是象极了这个男人的冷水一样的音质,跟著加进来的是贝斯,和弦,电子鼓……而水银乐队的那个**的吉他手,在离开了半年之后,终於,回来了。  



接下来的创作,是个艰苦而寂寞的过程。  
清田是个外显的人,总是想不断地表现自己;而流川只是安静地写歌,和往常一样,他是个很少犹豫不决的男人,习惯性的安静只是让他看上去更酷更吸引人罢了。这是他们两人的不同之处。相同的是野心。  
可以这麽说,他们是有狂热梦想的人,那些听起来十分祥和的景象几乎无法想象会是令人向往的:人们都活著而且彼此相爱。  
Live&Love。水银新的主题,关於爱。  
不是关於温柔和承诺,而是关於爱。  
相爱的时光看不见,摸不著,让人错误地以为是永恒的、不灭的。可还有多久?  
还要多久……?!省略号,问号,感叹号。

流川把三井新写的曲子整理到已经基本完成的high_lotage里,做副歌部分。  
整首歌长达9分半锺,光是MTV的拍摄就动用了2架直升飞机,耗资百万。  
重新发行的第一个礼拜,就打入全日音乐排行榜,大有当初quicksilver的风靡之势。  
清田高音处近乎撕吼的嗓音把高压爱情下肉体和灵魂的挣扎完美诠释出来,还有结尾处三井用钢琴奏出的深情和宠溺,能让人流下泪来。  

仙道曾经说,寿你其实是一个好动感情的家夥。  
其实他是对的。在共同生活的这麽多年里,那个男人的缺点变得象他的魅力一样让他熟悉。  
甚至象这样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会看见他的脸——是在别的什麽夜晚,自己的手随意敲著钢琴的琴键,他就坐在身边,脑袋略微歪向一边,脸上有迷人的笑容……  
这就是动了感情了吧。不然,怎麽会想念?  



5月初,仙道在公司的同意下,接拍了一部都市情感剧《天空的颜色》。在其中饰演一个游戏人生的花花公子,爱上了一个清纯善良的女孩……

偶像剧典型白烂桥段。制作人说这个角色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以他的外形条件(说白了就是花瓶- -),还有超人气,一定能大获成功。  
接下来的拍摄也证明了制作方的聪明选择。  
且不提前期炒做,从仙道进入剧组开始,绯闻天王的电力就让整部戏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饰演女主角的日泰混血儿sejor公开表示对他的欣赏,说跟他演对手戏让人脸红心跳。不久就有人拍到他们在片场谈笑风生的照片,还有牵手步入餐厅的照片,那一脸甜蜜的幸福的微笑,俨然热恋中的情侣。  

“sajor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  
自打出道以来从未对绯闻做出正面回应的仙道,这一句话让不知多少女歌迷们伤透了心,却也让人们把他前一阵子的同性恋风波全都抛到脑后。Fans最关心的话题变成了:sajor和他是否相配?两人的吻戏是在何时?甚至连sajor的家里养了几只名犬都弄得一清二楚……  
事实就是这样,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的猫猫狗狗都会出名。  


与此同时,从遥远的欧洲大陆,几乎同一时间回到东京的还有两个人。
那是一个晴朗的春天的午后,早晨刚刚下过的一场雨使空气更加清爽、洁净,录音室的道路两旁层层叠叠的紫藤开著花,扑面而来幽幽的香气。  
彩子的到来让人始料不及。  
她的头发松散著,黑色的波浪披在白色的外套上,棕色的眼睛大而明亮,丝毫看不出有一只是假的。还有脸上的笑容,水灵灵的,象被阳光暖透的李子,充满飞扬的神采。  

“喂,没有人想我嘛?”  
她走过去抢下三井嘴里的烟,然后发出银玲一般清脆的笑声。  
“你这丫头……”,三井几乎是勒住了她的脖子,“搞什麽?”  
“大姐头??”清田瞪大了双眼凑过来。  
[啪]一个头锤,打到他乱蓬蓬的脑袋上,“喂,我们认识吗?”  
“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事。  

晚上,坐在涩谷边上的酒吧里。  
午夜刚过,灯光开始黯淡下来,隐约还有电琴尖细稀薄的声音和客人们飘渺的金属般的笑声。乐队的演出结束了,人群慢慢散开,有服务生从一扇窗走到另一扇窗,再走向另外一扇,高脚杯里盛著浅柠檬色的酒。
三井刚跟田冈寒暄了两句,回来看到彩子醉得趴在桌子上;清田和神正赌筛子赌得来劲,  
“四个二,三个三,妈的,又赢了,哈哈”,他说完扑过去扒他的裤子。  
“喂,大美人儿,起来起来,接著喝。”  
清田抓起她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半小时前。  
“流川,我是不会再勾引你了,除非……”,她狡黠地一笑,“你来勾引我,哈哈。”  
“我……好象,喝多了……”,他转过脸来对著灯光,然后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你说什麽?”  
“我没听到…………”,正嘀咕著,然后把脑袋贴到桌子上睡著了。  
“喂喂喂,我在跟你说话,怎麽这样?”  
彩子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锤了两下,差点被气死,跟著却扑哧一声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喂,大姐头,我送你回酒店”,酒吧打烊的时候,清田把彩子扶上了出租车,“怎麽看你也不象是嫁了人……”  
[啪],又是一个头锤。  
“流川呢?”  
“他自己回去没问题,估计他也睡够了……”  
“还有小三,喂。”  
“他不走了。”  
“啊?”  
“他说,他好久没找人好好玩玩了……”,清田耸耸肩。
“这帮小家夥……”  
看著车慢慢开走,三井站在路边点了一根烟。  
后半夜凉爽的风吹在身上,还有额前的栗色长发。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正在门口等他的漂亮男孩说了句,“走吧。”  
想要忘记烦恼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寻欢作乐,我记得曾经说过的……  
对吧,彰……  [/h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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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27:02 | 显示全部楼层
(25)  

从酒吧回来的第三个傍晚,有一个出乎意料的来访者。  
头顶上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一片淡淡的紫色天幕上,隐约可见小小的星星。   
穿过宽大的公园,走进昏暗、狭小的街道;路边杂草丛生,几盏水银灯半闪不闪地亮著。  
绕过黯淡的街角,就是他要找的地方。青年眨了眨眼,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孩子气的神情。  

叮呤~~他按响了门铃,屋子里没动静,接著又按了两下,叮呤叮呤……
门里面传来拖鞋擦在地板上的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  
然后喀哒一声,门打开了。  
“藤真……?”,流川楞了一下。  
“没想到吧?呵呵”,他笑著打了个招呼,然后朝房间里看了一眼,“你一个人住?”  
“恩。”  
流川低低地回答了一句,做了个[进来吧]的手势,随后把门带上。  

他正光著上身,腰间扎著一条浴巾,皮肤上还有薄薄的一层水气。从肩部到锁骨的线条无比优美,是那种很挺拔的男性的优美。  
“你正在洗澡?呵呵,不好意思,打搅了。”  
“已经洗过了”,流川用毛巾揉著湿漉漉的头发,瞥了他一眼,“有事吗?”  
藤真被他问得不知道说什麽好,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  
流川那双锐利的黑色的眼睛仿佛可以把人看透。那种压迫感,和他的冷冰冰的魅力一样,是骨子里的。所以让人离不开眼,就象毒药一样。  

“樱木他找过你吧”,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麽,藤真的心里还是有点酸楚,  
“我们已经没什麽了。”  
“我、知、道,”  
流川的语调很平静。  
可是说出来的内容,却远比这三个字本身更加强悍和冷酷。  
那好比如果你是战败者,就别指望从他站的高度上得到施舍,甚至怜悯。  

屋子里的光线很昏暗,风吹得窗前的谱本沙沙的响,还有吉他和鼓立在角落里,床不大,刚好可以相拥著入睡。如此简单的生活,让人欣赏除了无尽的魅力外,这个男人本身的价值和意义。  

“这麽有自信?呵呵”,藤真仿佛想起了什麽,接著说道,  
“我还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就能在那麽吵的屋子里弹那麽动听的曲子,好象这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似的……虽然过去了很多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藤真抬起头,看到流川正从冰箱里取啤酒。他左腰上有个小图案,象文身一样的东西。  
他站起身,想要看清点,然后伸手指了指,“你也喜欢纹身?这是……?”  
“花?”,藤真很动感情地深吸了口气。  
“恩”,流川喝了一大口酒,喉咙那里的肌肉牵动了几下,然后转过头来,两眼盯著他,  
“是那个白痴。”  
是那个白痴的名字。因为他的身体上,也有同样的一个东西。  
文身,就是一道伤口,带名字的文身,就象血祭,代表自私的爱呢。  

藤真很吃惊。却又似乎没那麽吃惊。好象就应该是这样的,和他来之前所想的一样。  
爱是自私的,也是痛苦的。在这样激烈的情爱里挣扎过的人,已经把一切都置之度外,就算再也不能幸福,就算注定无法超生从此深陷永劫,也都没关系了吧。  
“你还跟以前一样啊,老同学”,离开的时候,藤真仍然温和地笑著,“话少得让人想睡觉。”  
“可我真的,喜欢你们的歌……那,再见拉……”  
认识你们是生命中最辉煌的经历。  
人的一生就象一个瞎子从这件实物摸索到那件实物。一切是混沌、迷乱的,毫无生气的。在遇到一些人之后,眼里才有了活生生的、跳动著的生命。  
就算了解,那些[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却还是奢望,谁会到达那个地方,能知道永远有多远。就算疯狂的终点,没人回来过。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的热。  
仙道的拍摄很顺利,剧组大部分在东京取景。他和sajor在戏中的恋爱从银座东京塔谈到游乐场,十分浪漫。他是游戏惯了的人,懂得驾轻就熟地展现魅力,无论是在午夜的塔顶看星星还是在漫天烟火的公园里拥吻,他的表现全都无懈可击。  

“OK,Perfect”,  
导演一喊停,马上有工作人员递来纸巾和饮料。  
“谢谢”,仙道一边擦著脸上的汗,一边往外走。这场在马路上追车的戏反反复复拍了5次,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路对面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汽车的广告,阳光晃得什麽也看不清。  
“太热了”“真受不了,喂喂喂,给我瓶水”“sajor,快点,该你上戏了”……  

他看了一眼,现场的人特多特乱,还有围观的歌迷。幸亏还在剧组的安全范围内,可以不被打扰地走到树荫下休息一会。造型师跑过来叫他注意别把妆擦没了。  
“放心拉,去忙你的”,他扔一瓶饮料给他,随手抓过一罐KIRIN。  
“帅哥就是不一样,连喝的都跟别人不一样,噢?”  
剧里的2号女主角日奈刚好下戏,跑过来搭讪。

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啤酒,咯咯地笑著,  
“特地叫人买的?自掏腰包?”  
“恩”,仙道笑著点了点头。  
“high_lotage,耶~~我的最爱”,日奈突然转过头,一脸兴奋地盯著悬空的屏幕。  
画面刚放到水银乐队正火的MTV,清田的脸一闪而过,然后是远镜头再到流川的手指,然后是……三井。  

仙道看到他弹贝斯的样子,栗紫色的长发下是一张线条很硬的很帅的脸,漂亮的roscoe,长长的琴脖子,握在他的手里,特别的酷。  
“听说你们是好朋友?喂”,日奈捅了他一下,然后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喂,想哪个美女呢?”  
“啊?……没有,呵呵”,仙道转过头,拿起手里的啤酒送到嘴边,  
“真的没有。”  
“你们怎麽个好法?”  
“一起聊天、吃饭、喝啤酒、写歌啊,还有……”  
“还有什麽?”  
“没了。”他闭上眼睛喝了一大口。  
“你看上他了?想让我介绍?”,仙道狡猾地转移了话题。  
“得了吧,我还想过两天正常的日子,介绍给sajor吧,她喜欢这类型的。”  
“她明明喜欢我……”,仙道笑得十分迷人,眼睛都眯起来了。  
“少乱放电了,不怕她吃醋,啊?……哎哎哎,导演喊了,快过去。”  
OK,下一场戏,摄象机准备……天很热,大家坚持一下……  

——有种爱是高压感觉,让人一生得不到喘息……纵使整夜纠缠,燃掉这支烟,亲爱的,就当一切都结束了……因为没有什麽永恒,就算我们试著敞开心扉……让我再看一眼你的微笑,不要悲伤…………记得往昔的欢乐,我们不曾分开……——  


每天随著剧组东奔西跑地赶戏,让仙道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他听说撄木特地从比利时飞到东京,还有宫成,也带回来一支崭新的乐队,虹之彩。  
水银重聚的party在evil办得无比热闹。乐队的新成员,各自的好友,还有蜂拥而至的歌迷疯狂地差点把酒吧掀翻。  
就象最初的最初一样,水银重现了最原汁原味的经典。彩子高亢的声音,在樱木激荡的鼓声,和流川、三井默契配合的琴声中穿行,灯光那样熟悉,欢呼那样四起,彩子曾一度哽咽。几个一起走过这麽多年的朋友搂在一起,撕烂了上衣,跳下舞台,和大家滚在一起,选择了最水银风格的谢幕方式。  

如果有人问,走过的路,要不要重来一次?他们会给你个不羁地表情,坚定地说不,没准还会竖起中指。水银本来就是美丽却易碎的金属,破碎之后,宁愿记得它最美的模样。人就是应该这样活得痛快的,热透一次冷透一次爱透一次恨透一次梦透一次醒透一次笑透一次哭透一次,人生才会不那麽平庸。  

那一晚,仙道没有进去。他把车停在路边的公园里,透过车窗,他看见很多的很多的年轻人在evil进进出出,脸上红光满面,大声打著口哨喊著闹著。他知道门里面是沸腾的海洋,那个长头发的男人是主角之一,他弹roscoe,抽很呛人的烟,喜欢喝KIRIN牌子的啤酒,还曾经答应他戒掉hush……  
他等到很晚,最后开车去了sajor的家。   



到了7月,东京的天气酷热难耐。午后的高温让人即使站著不动都流汗,地铁里增设了通风扇,冰镇啤酒出奇地好卖。   
剧组的拍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两场重头的感情戏。  
第一场景是在M原别墅区的游泳池边上。快到开拍的时候,仙道才从更衣室走出来。他只穿了条levis的休闲裤,脚上踩著双凉拖,看样子没怎麽睡好,有点黑眼圈。  

“身材不错嘛,嘿”,制作人龙泽先生象是故意要提提大家的兴致。  
他安静地笑了一下,然后走到躺椅边坐下,抬头凝视著一池碧水。  
导演开始要求走位。穿著性感泳衣的日奈要从左手边走向仙道,然后伏到他身上,动作和表情要诱惑要大胆,别忘了台词,OK,做下准备。仙道你可以把外裤脱了。  
群众演员各就各位,开拍。  
工作人员开始紧张忙碌,演员进入状态,导演在监视器旁看画面效果,不错。  

突然人群后面传来一阵嘈杂,扰乱了整个现场的秩序。一个高大的男人快步冲了进来,身后跟著几个追过来的保安。   
“不是说过不准外人进来吗?怎麽回事?”  
“我们拦不住他。”  
“喂喂喂,你给我回来,”场务刚要去拉人,被他一下子撞了个趔趄。
全剧组的人全都回过头来看著,连演员也受了影响。导演不得不喊卡,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你是什麽人?”  
“找仙道,老头子,我找仙道”,他大喊了一声,帽子下的脸上有要杀人的怒气。  
“不准无礼,你这家夥”,“快把他拉出去”,“以为这是什麽地方?”……  

“樱木?”仙道听出那个声音。他惊讶地回过头来,看著他已经被4个保安团团围住。  
“等一下……”,仙道扎上泳巾跑过来,  
“你找我,有事?干吗硬闯进来?”  
“呵”,樱木抬起脸来冷笑了一声,“你倒是很享受啊?刺猬头。”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幅香艳的场景。  
仙道英俊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因为他看到樱木的手攥成了拳头。  
“仙道,我来是告诉你……小三他住院了”,他胸前的T恤被汗水浸湿,宽阔的肩膀微微抖动。  
一字一句地说完后,一声“滚开”,甩开身边的保安,朝外面走去。  

“……你说什麽?”,仙道大吃一惊地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寿,他怎麽了?”  
隔著太阳眼镜,感觉到他的眼眶有点红了……  
“医生说,他的情况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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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31:04 | 显示全部楼层
[hide=20,money](26)  


听到樱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仙道直挺挺地站在烈日下,时间象是凝固了一样。  
工作人员围上来,很吵;龙泽先生走过来关切地问,到底怎麽了。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这个比风潇洒,比迷还难以捉摸的男人,只是呆呆地站在那……  
“算了,今天先收工”,导演长出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仙道你回去休息休息。”  
“谢谢……”  
晚上,仙道喝多了酒。他真的不知道为什麽,想这样彻底地醉一次。  
他其实是个任性的男人,把车扔在公司,谁的电话也不接……医院的人说三井已经离开了;手机是关的;他根本没回家……  

那天晚上,当三井望著两旁林立的建筑物,想起许多年前,站在风雨飘摇、灯火闪烁的窗前,看著玻璃上自己的脸的时候;当面对的这个黑夜已不是他们的黑夜,屋子里的味道已经不是他的味道,而他也不在这儿了的事实时,整个人似乎清醒了。  
所以当半夜的时候,传来轻轻轻轻的开门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又再次陷入幻觉中。  

门被推开了。
黑暗中,他毫不费力地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英俊的脸。  
“怎麽知道我在这?”  
“我猜的。”  
“如果我不在,你怎麽办?”  
“我会去找你。”  
“如果找不到呢?”  
“再继续找……我会一直找……花一辈子去找……”  

仙道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紧得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你喝酒了?彰”  
“恩,一点点而已……”,  
他温柔地在他耳边低语,然后伸出手触摸他的肌肤。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体味还有熟悉的耳语和爱抚,身体的芯很快燃烧起来,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压著他倒在床上……和他十指紧扣……三井微微支起上身,贴上他冰凉的胸膛。  

“……怎麽了”,  
他轻声地问,然后俯下头亲吻他的颈背。  
“来吧,用力点……”  
三井伸展开长长的腿,身体向后一靠……两个人很快感觉到了一阵迫不及待的欲望。  
因为真正想抱的人是他,所以,恨不得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抱他。  
屋子里很闷热……身体弓起优美的弧度……一个呢喃接一个呢喃一阵喘息接一阵喘息……床单湿透了……滴下来的汗水,全是他的味道……  

他伏在他的背上,用手指挑起他的发丝,放到嘴上吻著,虔诚地吻著,象亲吻著甜蜜的死神。  
“你最开心的是什麽时候?寿”  
“就是现在吧……”  
“你呢?”  
“很多啊,和你一起写歌,一起钓鱼,还有…………”  
仙道做梦都没想过,一个人会象适应空气一样,适应了另一个人。  
忘了是多少年前,在这栋灰白色的楼里,他第一次拥抱了他。也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要撕裂另一个身体多少次,才能衡量爱与不爱之间的距离……只记得这麽多年来,每一个无法独自入眠的夜晚,被汗水浸透的床上……躺在身边的男人,是他…………  

“傻瓜……”  
三井轻轻地笑了,闭上眼睛……  
屋子里慢慢地、然后完全地沈寂下来,只剩下疲倦的、温柔的呼吸声……  
无论过去怎样,现在或者是将来,全都不值一提……至少相依的这一刻……是幸福的……这一刻……足够了…………所以,就算是梦……多麽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过去……再久一点,再久一点就好……  

凌晨的时候,三井的身体微微痉挛著。   
“寿,寿你醒醒……”,仙道抓著他,试图把他摇醒。他的身体很烫,在发烧。   
他睁开眼睛,看到他英俊的情人,看到他眼里不为人知的忧伤。於是张开双臂,又冷又怕,紧紧地抱著他。  
“现在我做的梦太多,梦得时间太长,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  
“会有办法的,相信我,寿……”,仙道用手拢过他的头发,喃喃地说……  
三井的嘴唇很温柔地覆盖在他的唇上,找到一个地方吸吮著他的气息,又将它吐回到他口中,然后用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盯著他,  
“你只是想找个伴,你太怕孤单,彰……”  
你只是太寂寞了,也太怕寂寞,所以没有勇气道别离。  
“寿……”,仙道低头吻住他,想用吻湮没他,湮没他的嘴唇,他的话语。  

然后把他的手臂架到头上,以面对面的姿势,再一次进入他。  
那是他索要过无数次的身体。肉体有它自己的语言。当冲击剧烈起来,三井躺在那儿,大口喘著气,前额发烫,满头是汗,枕头上也都是汗。
仙道轻锁著眉头,舔著他身上咸咸的汗水,每一秒的流逝都象是生命的一部分在一点一滴地从身旁溜走……  

这一夜象是过了一千年一样。  
热烈,纠缠,肉体不依不饶……温柔,缱绻,眼中的云氲在月光下慢慢升起,褪去,融化在喘息里……  
最后高潮的一瞬间,他的手指几乎抠进他的肉里……他们疯狂地接吻……  


外面的天快亮了,街道寂静无声,有一两个路灯开著。在渐渐苏醒的城市的某个角落,一扇很小的窗户里,有火光微微闪动。  
男人的侧脸很英俊。他倚在床头,把手里的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然后仰头凝视著窗外……  
他身边的男人疲倦地闭著眼睛,深栗色的头发拢在瘦长白皙的脖子和肩膀上,象是睡著了。  
“纵使整夜纠缠,燃掉这支烟,亲爱的,就当一切都结束了……不要悲伤,记得往昔的欢乐,我们不曾分开……亲爱的……”,  
他轻声的哼唱著,嗓音很低很好听。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听到了,於是很帅的脸上,有过一丝微微的动容…………  

时间就一秒一秒地走,天色一点一点地明亮起来。很多时候,无论幸福也好,悲伤也罢,人只是自己感动著自己的心思。世界,只是一个不断走著的上了发条的锺,没有什麽会停下脚步。


早晨醒过来,仙道的嘴角肿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安静地走下床,拣起昨夜扔在地上的烟头。然后穿好衣服,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我走了,寿……”  
逆著射进窗子的光,仙道英俊的脸上,上扬的双唇露出一个微笑,一种象阳光一样渐渐明亮的微笑。  

他推门出去的那一刻……三井睁开眼睛,一双有点憔悴却温柔地出奇的眼睛,深褐色的眼睛。  
他的气息仍在唇边滞留著,夹带著他的香气,空荡荡的屋子里仍能听到他的心跳,就象在梦中也能看到那个微笑……其实……从第一眼见了开始,就爱上的微笑…………  
然后,似乎放心了……平静地睡了过去…………  
东京的雨季很长,一连一个礼拜,城市的上空都是灰色的;街道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地穿来穿去,水花到处迸溅。 剧组的拍摄工作接近尾声,最后一场男女主角在高架桥上重逢的戏,导演正在跟演员做最后的交代。  
仙道站在工作人员撑著的伞下,一只手放在鼻子上,一只手叉在腰间,边听他说边想著什麽。  
周围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工人们正往设备上盖防雨布,天色很暗,场务在雨里比比画画,摄影师忙著选最佳的拍摄角度……  

“你手机响了,仙道”,有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哦,谢谢。”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他跟导演打了声招呼,转身朝桥边走过去。
深蓝色的屏幕闪烁著,来电显示,樱木…………仙道的心咯!了一下。
“喂……”  
“……”  
“喂……说话……”  
“……”,电话那头有哽咽的声音……  
“寿他……寿他怎麽了……”,仙道的声音微微发抖,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我是南烈……仙道你来一趟吧……三井他……他有东西给你…………”  
他忽然什麽都明白了…………  
把手撑在头上,他压抑不住地哭出声来……  
“我知道了……等我……”  

现场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导演正在招呼演员。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了,两辆撒雨车开到指定的位置,就等一声[令]下。  
其实,人生如戏。


傍晚的高架桥上,雨水喷薄而下,两个人在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中拥抱在一起。那一瞬间,灯影迷离,整个东京就象安睡在摇篮中的婴儿,那麽脆弱,那麽动人。

仙道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看不见人,也听不见声音,摸不到温度……只有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眼泪夺眶而出……心碎的感觉是那麽清晰,一下子就碎了……而他终於明白他对那个男人的感觉……他对他的感觉,是爱……

“我爱你……别离开我……我爱你……”,  
他把手指插进sajor的长发里,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搂紧了她。  
然后把头埋在她的颈侧,象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抽泣著说不出话来。  
他原来无法忍受失去他……想著过去,想著过去的过去,夜复一夜,他们做了太多恋人才做的事,有著太多恋人之间才有的记忆,可他们,不是恋人。永远也不是。  

“我永远爱你……”,  
他的双眼里噙满了泪,嘴角露出一个近乎绝望的幸福微笑,然后捧起她的脸,激烈地吻她。  
雨水把浑身上下全都淋透了……他不记得和她吻了多长时间,直到肩膀和嘴唇都麻木了…………  
导演喊OK的时候,他才放开她。  

工作人员跑过来,前簇后拥地给他们披上大衣,周围都是鼓掌的声音……拍出来的画面很美很伤感,就象真的,真的能永远的,在一起了……  
“棒极了,仙道……”,“要不要看一遍回放……”,“sajor也不错,哈哈,收工喽……”,“收工,收工……”  


“导演……现在……是夏天吗……”,  
仙道忽然转回头来,裹紧了外衣。他好象还没从戏里的情绪中平复下来,嘴唇微微地发抖,  
“现在……是夏天吗……”  
为什麽觉得,特别的,特别的冷。  

他坐进车里,把空调开到最大。  
手指边的CD上有他的名字。他看了一眼,然后把它丢到座位底下。  
车子慢慢地发动了,雨刷不停地刷著,东京的街头雨雾迷蒙……然后天色暗了下来……  
而他的心,就在这个夜晚,在那似乎是无边无尽的黑夜里……  
跟他的男人一起,死了。  




(27)  

流川从医院出来,雨停了,凌晨时分的夜色很清明。  
他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黑色的太阳镜,脸色很差,象是几晚没有休息,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神色疲惫。  
正下台阶的时候,有人迎面撞上来。  
衬衫领口动了一下,露出健美的脖颈和锁骨,然后稍稍偏了偏头,瞥了那人一眼。  

“流……流川枫……”  
现实中的这个男人看上去比镜头上的他更加冷傲而难以接近。  
於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把手抄在裤袋里,径直朝下面走去……  
忽然,他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盯著他脖子上带著的Fuji Television的胸卡。   
“呃?……”  
“滚。”  
一个低沈而清晰的单音从他的双唇中吐出。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动不动地站在风里,就象是一尊黑色的魔鬼的雕象,冷俊而摄人心魄。

来人怔了一下,仰头看著他高大的身材,从镜片后面隐约感觉到射来的睥睨的目光,冰冷冰冷的,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听说上次一个同行被相机砸烂了脑袋,缝了十几针,还有被揍的记者,被摔坏的麦克风……等等……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不由自主地往下退了一大步。  
“给我滚”,他重复了一遍。  

於是灰溜溜地走下台阶……想著人家乐队里死人了,心情肯定很差。激怒了他的话,没准被揍一顿……呆会儿再来吧……毕竟人都爱惜生命不是……  

刚拐进泊车的地方,想好好地喘口气……就象中邪了一样,一辆宝蓝色的跑车缓缓开进来,流线型的车身相当漂亮和张扬。停稳后,从车里钻出来的男人,即使在昏暗的停车场,他独特耀眼的气质仍能让人一眼认出。仙道彰。  
他这样的大明星,难得的,连一个保镖也没带,也没遮遮掩掩,一个人快步走向医院。  

抬眼看著灯火通明的病房,一辆接一辆的名车擦身而过,很多音乐界和乐队名人纷纷而至;不一会儿,又有大批记者和保安围在门前,一片混乱……  
……找根烟抽吧……看来,今天晚上的觉是别想睡了……  



流川锁好车门,走到家门口。  
门打开了……屋子里没点灯,黑漆漆的……  
樱木伫在那儿,双臂交叉,正背冲著窗户的一边向外看。  
听见他的脚步,他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过来,默默地紧紧地揽住他的肩膀……  

一个瞬间,不过几分锺,却象有一个世纪那麽漫长。  
那种想要共同分担一些悲伤的需要是那样强烈,那样折磨人,那心中的再结实的堤坝也有快要崩溃的时候。  
现在在怀抱里的人--一天在这儿,一个星期在这儿,一年后呢?十年后?20年后呢?  
一个人的生命能有多长?  
体内流动的血液有多少滴是从心室流到心房?  
又有什麽样的心脏才能从那失却亲密的夥伴的痛苦中幸免下来?  
樱木的双唇颤动,努力地想说什麽,可只有泪水从脸上淌下来,有点不知所措地用手抚摸著他的头发。  
“妈的……”,他喃喃地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只是因为痛苦而太厌恶太疲惫了,现在很疲惫,而且沮丧……因为在这世界上也再没有别的人可以交谈了……  

“来吧,白痴”,流川唐突地说,声音依然很低,“我告诉你这就和我们做的一样……”  
他推开他,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狐狸……”,樱木轻声地重复著,狐狸……  
他看著他精赤著上身,挑开裤带……那样诱惑的身体和姿态……不禁干咽了一下口水,裤子里变得鼓鼓的。  

流川把他的头发拂到耳后,用麽指摸上他的嘴唇,轻轻地轻轻地抚摸著,象在摸一片温软的羽毛……另一只手伸进他的内裤里,抓住了那根滚烫的、早已硬得不象话的茎体……  
然后转过脸,露出一丝冷笑,  
“有种今晚干到我趴下,白痴。”  
他那粗鲁的话里有种突然的毫无疑问的安慰,男人的也是情人间的安慰。  

樱木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和内心的哀伤比起来,身体上想抱他的冲动愈发地强烈。想跟他好好地亲热,象蛰伏野兽般饥饿地凶狠地做爱,就能把其他的一切,都抛开了……  
他伸出舌头舔湿了流川的嘴唇,那唇因为缺少水分和休息而干裂,舔上去糙糙的。
他 来来回回反复地舔著,然后把舌头伸进他的口腔,
激烈地吻著,用力地抚摸他的身体,还有他腰部细小的纹身。  
“还疼吗……这里……”  
“不疼。”  
“这里……舒服吗……”  
樱木用嘴裹住他的下体,从下到上熟捻地舔著吸吮著,用手在他的大腿内侧一下一下地捏。  
恩啊……一阵战栗通过全身,流川把手插进他的乱蓬蓬地头发里,高仰著下颌,发出低沈的呻吟。  

他们只是不能原谅三井,也不能原谅自己,失去他的同时,也痛恨著自己。  
屋子里很潮湿很漆黑……射精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笔直笔直地挺起来……就象在只有黑暗的地方,光线和黑暗都有了生命。  


流川倚到墙上,微微地喘著气,一双狭长的黑色眼睛沈寂地盯著前方。
樱木站起身来,脱掉衣服……宽阔的健美的胸膛在月光下让人想紧紧拥抱……他舔了下嘴角,嘴唇立刻变得紧绷而性感,眼中有光亮在闪动。  

他扑到他身上,从背后反搂住他,然后用手把他的双手倒剪到头上,把嘴贴在他的肩膀上吻著,嗅著他皮肤的味道。   
“别离开我,狐狸……”,他几乎是再一次哽咽了……  
流川试著侧过头,碰上他的嘴唇,甚至闻得到唇上的咸味,感觉到他脸颊上的温度,他抓著他的手腕是灼热的……  
於是把白皙的手指伸进他的红发里摩挲著……“恩,快来……”  
……他低低的耳语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微微振动。  

樱木於是把他拉向自己,没命地撕破了他的肉体。  
禁锢著,贪婪地索要著,因为如果没有大脑智能存活的话,人的身体也许还会保存记忆。  
也许在这个四处盲动著的世界里,任何一个可能劫掠破坏的地方,就是面前身后这副活生生带著高烧般的体温颤抖著的身体。  
所以在激情燃尽之前,如果有那样的一天……在那之前,就抱你抱到死好了……  

“就象你刚才说的……狐狸……”,  
樱木一边在他的身后用力地进出著,一边用手挑逗著抚摸著,直到流川身下的那个家夥再一次立了起来。然后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一起来吧……”  

宁愿在这个晚上这间屋子里这个男人的身边累得趴下再也起不来。  
就象宁愿把最深的伤口深深地刻在年轻美丽的皮肤上。  
就象宁愿用最粗暴的方式来表达最蚀骨的温柔。  

樱木的每一次抽插都到达更深的地方,流川的里面又紧又热,柔韧的腔道窒息著一次又一次的强烈冲击……他低下头,象抓狂的机器一样,贪婪地疯狂地象是永远都不会停止地撞击著……  
“啊啊……妈的……”,流川漂亮的深色眉毛紧锁了起来。  
他把手臂贴在冰凉的墙上,肩膀抵得上下摇动。忽然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象是要失去身体的自控力一般,仰起头,脸上发著一种潮湿的微光。
樱木的动作越来越快,汗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背上,整个空气似乎变得咸腻,而且那样潮湿、闷热和绚目,多想和他一直这样下去而永不回来。  
但是,永不‘回来’?听上去很象现在并不满足。  
没错,还远远不够。爱远远不够,高潮远远不够,所拥有的这个人,远远不够。  
人的本性就是贪婪的,尽管人并不一定准确地明白‘贪婪’究竟是什麽。  
它没有形状,不可触摸,也没办法衡量,甚至觉察不到。  
它取决於一个人迷恋的程度:迷恋一件事,或一个人。  

流川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他所想的他所要的全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写在美丽的汗、急促的喘息,和高潮临近时绷紧的身体里。他拥有男人天性中所有的贪婪:要,就是全部的,一点一滴的,少一分则不要。  

“我射了,白痴……啊……”,  
随著一声窒息般的长音,流川握紧了手指,乳白色的精液沿著指缝溢出来,喷射在墙上。  
“啊啊啊啊……”  
随后樱木的两下牵拉足以把身体弄断。他拥抱他的力气大得让人难以承受,就象野兽在总是在交配后把对方吃掉一样,他大张著嘴,伏到流川的肩膀上,在上面狠狠狠狠地咬了一口……  

花道……枫……呃啊…………  
他们几乎同时大声叫出对方的名字,满头大汗地仰起脖子,皱紧最狂乱的眉头,然后颤抖不已地叠在一起,大口地呼——吸——呼——吸……

……  


“狐狸……我……我……好难过……”,  
樱木把额头搭在他的肩上,情绪很激动,带著哭腔。  
不知道为什麽,疯狂过后,快乐就更加快乐,痛苦也尤为痛苦。  
因为撕咬著彼此,所释放出来的心情,在落潮的那一刻,象海底的沙子一样裸露出来,那麽空虚,那麽绝望。
谁知道生命所赋予的爱和激情能有多少?谁知道一种迷恋可以维持多久?又有谁能知道,在迷恋的过程中,迷恋本身,改变了多少?  
我永远爱你。这话听起来不禁幼稚而且可笑。  
因为没有什麽会是永恒不变的。心会变,感情会变,连这个血肉之躯也会随著每一个细胞的分化、生长,和死亡而不断变化,直到变成今天的样子。每一天都跟昨天不一样,所以怎样叫永远?     
流川转过身揽住他的肩膀,把他赤裸的胸膛和自己的贴的很近,有两颗心脏在一起咕咚咕咚地跳动的声音……然后侧头瞥向窗外,嘴角微微勾起……  
“除非有一个先死……”  
樱木抬起头,看著他俊美的侧脸,和鹰隼般锐利却带著些许伤感的目光,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这样的你过於性感了狐狸……  
“妈的不准,不准……”,  
他伸手掰过他的脸,霸道而温柔地吻到嘴唇上,反复反复地吻著……  
直到喘息声再次响起……流川一边舔著口中的手指,一边注视著他的眼睛……两个男人裸呈的身体很快涨满欲望的火焰……  
什麽时候开始越来越享受这样的快感?什麽时候开始在台上仍然想起他的拥抱?什麽时候开始在这个男人所给的高潮中忘记了手指触在琴弦上的感觉,什麽时候,有种东西已经深入骨髓,刺进生命中再也拔不掉了…………  

“你他妈的想上就过来,白痴。”  
流川走到床边,冲他勾起食指。  
樱木的红头发乱糟糟的,他高大的身体轮廓在黑暗中充满雄性气息,下身的某个部位明显地勃起著。
他知道自己会没完没了地发了疯似的要他,对著他打开的双腿插入最凶狠的利器。如果说女人这样做是因为爱的话,其实,大多数时候,男人只是出於情欲。再多次的撕裂那个地方,到达无论多深的里面,还是无法填补内心的不安。因为同样是男人,都明白,没有什麽事可以让我们改变目的,没有什麽事能让我们放弃求索。小三不是死了吗?直到最后,他也没说舍不得任何人,除了他的贝斯。妈的谁说人一定要爱上另一个人的?谁知道,爱,究竟是他妈的什麽个东西?  

“这可是你说的,狐狸……可别后悔哦……”  
樱木刷地一下把他扑倒在床上……面对面的,交缠著双膝,两个人粗重地喘息著……  
“还行吗?白痴,用不用换人?”  
流川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语气里带著冰冷的嘲讽。  
“呵……”,他在头上咧开嘴笑了,“做不爽的话,狐狸,随便你……”  
放肆的接吻声淹没了还没说完的话。
他们的身体疯狂地纠缠在一起。两个年轻男性的身体。无论从力量上还是激情上,他们找不到比对方更加匹配的对手。因为知道至多只有一个小时就要天亮了,他们必须回到现实而残酷的人生中,继续扮演各自的角色,继续未完的梦想,所以在这之前没有时间悲伤。不能悲伤。因为能在我的身下醒来你就应该高兴才是,否则我已经把你撕成碎片了…………  

“狐狸,干嘛把我绑起来……”  
“你不是说随便我弄……”,  
从窗户透进来的稀薄的晨光里,流川甩甩湿漉漉的头发,伸出手点烟,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是吧,呵呵,还不够啊……”  
樱木刚要闭上眼睛。  

忽然错愕之间,他的嘴唇贴了上来。  
一阵浓浓的烟味喷进嘴里,没来得及往肺里面吸,当即咳咳地咳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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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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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32:05 | 显示全部楼层
(28)  

[水银乐队贝斯手三井寿日前被证实死於吸毒过量……]  
以上,是那个礼拜,最有话题性的娱乐头条。  
因此而引发的关於社会、青年人、摇滚乐,等等的评论在网上沸沸扬扬了好一段时间。  

业界对此事的态度不一,各褒各贬,有卫道士说这原本就是颗毒瘤,早点除之而免后患;但也有不少激进的年轻人跳出来骂爹骂娘,这世界本来如此,吸点毒品算个什麽,有多少人做著比这更龌龊和无耻不知几百倍的事?就是他妈的毒瘤,怎麽著?  

水银乐队莫名其妙地被高度关注著。不光是铁杆乐迷,连很多从前不听摇滚乐的人,也把他们的专辑找来听听,纯粹是好奇:这样一支出道不晚,麻烦不断的乐队,究竟能做出怎样的音乐?  
你相信吗?真正能打动人的,只有真正发自心灵的东西。真诚的东西。
所以,即使是这样一种暴力的歌声,也能绽放出荆棘刺下最美丽的花。
残忍和真爱并存,很美的不是吗?  

可是也会有凋谢的一天。就象季节会变化,陆地会变迁,人更会慢慢老去。  
在这个新人层出不穷的圈子里,每天都有人走红,有人被挤掉,有人渐渐淡出视线。被越高地抛起,也被越狠地遗忘——这就是游戏规则。
但也有例外。  
总有一些经典,可以让人疯狂癫狂痴狂地迅速沦陷,然后绵延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秋意来袭,夜晚的东京,商业街的两旁灯红酒绿。人们穿梭在店铺、车流,和霓虹之间,熙熙攘攘。擦身而过的,甜蜜的情侣,或者是无家可归的人,脸上也许挂著笑容,也许神色疲惫。可是,在这样的城市,你根本无法从表情上看出一个人到底开不开心。  

仙道坐在电台的直播间,膝上放了很厚的一摞歌本,他正在很耐心地挑著,然后回答主持人的问话。  
“你说水银的歌基本都听过……那麽,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特别的?……没有。”  
“是你喜欢的风格吗?”  
“是的……目前很喜欢。”  
“会想做这方面的尝试吗?以前记得有过一次,是三井写给你的……”
“是的。”  
仙道笑了一下……然后是片刻的沈默……  

“呃……你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那麽,可不可以在这里说一下你的感受……”  
“……”  
“比如说他给你的感觉……”  
“寿……他其实是那种……很容易动感情的人……”  
“你说感情……那就让人想起你和他之间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哈哈,玩笑玩笑拉……”  
“……”,他抬头凝视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然后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比如说……有一些人……根本无须爱情来为他们增光添彩……”  
“你是说三井吗?”  
“是……水银乐队……他们都是很有才华的人……”  
“其实你也一样呢,哈哈,前一阵子《天空的颜色》获得了很高的收视率,有没有就此考虑进影视圈发展呢?”  
(笑)“不会……不会的……这是我第一部戏……也是最后一部了……”  
“恩……你说会专心唱歌对吗?”  
(点头)“是的。”  
“广大影迷会很遗憾的,哈哈,不过对歌迷到是好消息……那祝你好运……”  
“谢谢。”  
“那麽,接下来我们就来听一下这首[漫无目的]……”  

我会在楼下等你/girl/赖著你不走/我会让你撒娇/牵你的手/但我从不停留/因为漫无目的/我们漫无目的……  

越听歌词越象是在写自己……仙道自嘲地笑笑,抬头看窗外,深蓝色的天幕上,有很多很大颗很大颗的星星。  
特别象一个人的眼睛。  
新房子、新车、新女朋友,能换的他都换了,可是换不走记忆。  
据说一个人的一生,记忆是海,幸福是火花。抓不住火花的人,则注定会终生溺在海里。
他想起一个月前,到达医院的那天。  
门是关著的,那个男人躺在里面。听南烈说他吸毒已经很长时间了,被发现的时候昏倒在家里的地板上,樱木送他过来的……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跑了……后来不知道怎麽的,又乖乖地回来了……   
其实好多次演出他都是硬撑著……手抖的厉害,又不想让大家发现……他是……完全在凭他的感觉……  
乐队的确挣了很多钱,可是挥霍的也不少……他让我把这个给你……仙道,你过来……  

他在另一间屋子里看到了那把漂亮的roscoe,红色的琴板,长长的琴脖子,背面的小字是他偷偷刻上去的,自己的名字,Akira。琴脚下放著一张银行卡,是8年前他发烧那次,亲手递给他的,做为还礼。密码是0214。  

欠了8年的东西,现在才还,还说不做交易……答应戒的东西也没戒掉……一个人就这样自做主张,好自私……可为什麽心里,一点恨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很痛很痛非常痛,痛得快要死掉了…………一点形象都没了,仙道……   

“寿……他有说什麽吗……”  
“说什麽?……没有……好象……他说舍不得他的贝斯……樱木听到的……”  
“哦……”  
“这琴挺棒的,你好好保管……”  

——你知道贝斯对於贝斯手来说意味著什麽吗?彰。  
——那就是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独一无二的位置。  

此时此刻,他无比相信,三井曾经如此深沈地刻骨铭心地爱过他。真的相信。   
就象他虽然无法把内心的想法传达给他,仍然深信他也是了解的。  
所以,他们已经……彼此原谅了…………  
於是把手指抚上那几根冰凉的涩涩的琴弦…………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10月份南烈召开发布会。乐队成员、还有宫成、连彩子的德国音乐人丈夫也特地赶来,立撑场面。过去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三井的空位由新进的Wing乐队的贝斯手代替,水银乐队将继续下去,并尽最大努力做出更好的音乐。  

流川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被洋平堵了个正著。  
“可以跟你谈谈吗?”  
“恩,有事吗?”  
倚著灰白色的大楼,他们点著了手里的烟。  
“听说你搬家了?”  
“恩。”  
“现在住哪?排练室?”  
“新来的贝斯手还要磨合吧?全得你一手带起来,很辛苦不是吗?”  
“不觉得。”  
流川扔掉烟头……然后摊开左手……漂亮修长的手指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他扭头看他,用那双直指人心的黑色的眸子。洋平微微一愣,笑了,  
“你猜樱木那小子前几天跟我说什麽?”  
“那个白痴……说什麽?”  
“他说,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喜欢打鼓……呵呵……”  

——洋平,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喜欢。   
——你那时不是为了他才呆在乐队?  
——但这回,是真的喜欢。
“他现在在芬兰的一个乐队……三井的死……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流川缓缓地闭上眼睛……皮肤上还有他彻夜残留的温度,临走前象是不舍地哭著的表情,热烈的身体,粗暴而温柔的动作,吻遍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节的嘴唇,还有灼热的呼吸和喃喃耳语……  
“洋平……”  
“恩?”  
“这才象他。”  
……这才象你爱的那个白痴,对吗?  
这样的樱木,人人都爱啊。可却是只属於你一个人的,流川枫。  

洋平踩灭了烟头,冲他笑笑,  
“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吧……”  
“恩。”  
“其实一开始我很看不惯你这种人……”  
“可是现在,我改变印象了……”  
“你和樱木……还有三井……都是让人欣赏的男人……真的,很欣赏……”  

你们都是坦率而真诚的男人。  
是那种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发生了什麽,仍然有著孩子般干净的眼神和纯粹心灵的男人。  
是那种无须爱情,无须名气,无须其他任何外物,天生就注定要绽放光彩的男人。  
真正不羁的男人。  

在这世界上,有些人是永远不会被遗忘的。  
他们只听从内心的声音,说话,做事,我行我素。  
他们总是带著与众不同的磁力,会象旋涡一样把身边的人吸进去,然后,或多或少地,影响著别人的一生。  
——而你们,就是那样的男人。  
1个月后,仙道的新专辑开始预售。  
这张集合多名优秀唱片制作人精心打造的大碟,同名主打歌叫《you‘re blue》,是由他自己一手包办词曲,并亲自进行的钢琴演奏。  
You said never to leave me alone,  
You said to remember the past,  
we are together, forever,  
but you‘re gone,gone...  
you‘re blue, deep in color, my blue......   
你是永远的深蓝。我永远的忧伤。  

录音结束那天,经过排练厅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漂亮的金色阳光洒进来,藤真坐在窗边,手指流畅地敲击著黑白色的琴键,他身旁站了一个很高的男人,戴著眼镜,用非常温柔的眼神凝视著他。  
新来的混音师,应该是他的男朋友。  
仙道看得有点入迷,要走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了声响。  

“仙道?!”  
藤真认出是他,追了出来。  
“现在还好吗?”  
“很好啊”,他迷人地一笑,“你看上去也不错……”  
“三井他……我去的时候……已经……”  
“没关系……寿他其实并不想见任何人……”,  
仙道忽然发觉门里面有一道不是十分友好地目光盯著自己。
“呵呵……我先走了……”  
“等等。”  
“听说樱木和流川分开了,是真的吗?”  
“!”,仙道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回过头来。  
“流川说更爱他的乐队……樱木……也是一样的态度……可我真的没想到……”  
“这样啊……”,  
仙道忽然想起点什麽,冲藤真笑笑,“我也不清楚。”  
“哦,那我走了……”,他接过花形递过来的外套,轻轻地穿上。  
“恩……再见拉……”  

藤真,你知道吗?也许你是幸福的。  
因为,每个人一辈子只能和最爱的人走一段路。大多数人是在这条路已经走完,或快要走完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有那个“他”或“她”在身边,而确实的明白,那就是真爱……  

仙道默默地注视著他们的背影,然后,转头,走下楼梯。  
生命中已经没有那个可以携手的人,空荡荡的楼梯尽头,是长长的路。
而你,注定是我心底,永远的忧伤……   
半年后,水银乐队发行了出道以来的第一张纪念特辑--〈银色梦想〉  
——梦想插上银色的翅膀,去追逐那寒冷而深邃的冰凌之月。  

十几个热血青年的最为耀眼的音乐天赋得以重新整合,使得这张大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艺术高度。流川做为水银三次重新组队当中,唯一留下来的吉他手,又是主音和队长,在带领乐队不断创作和前进的过程中,得到了欧洲和美国多支知名乐队的一致欣赏,成为日本摇滚界的**。  

仙道的事业蒸蒸日上。〈you‘re blue>的出色成绩不仅让他摆脱偶像歌手的行列,更成功进军东南亚市场。与此同时,他层出不穷的花边新闻也几乎和他的英俊外形画上了等号。这个接受采访时,总是一脸迷人微笑的hotstar,从来不是你问他什麽,就乖乖回答的男人。所以,他就那样,也一直那样,暧昧地潇洒地受人追捧著。  

樱木所在的芬兰前卫金属乐队,凭借一张名为〈no reason death>的专辑在北欧一炮而红。畅快淋漓的鼓点和咄咄逼人的吉他Solo,是整支乐队的最大特色。新一期的〈rolling stone〉以他们做为封面,说bodom是近几年涌现的最为出色的同类乐队。对此,小夥子们他妈的嗤之以鼻。  

在个人生活伤痕累累的同时,他们与生俱来的天才在舞台上得以完全地展现。   
当别人都累了的时候,他们仍然象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在梦想和现实的桎梏中追寻著属於自己的光芒。  

一个人的青春能有多少年?  
他们的能量,源源不绝,类似於某种执拗……来自内心的热爱……  
那份最原始、最单纯,也最震撼人心的热爱。  

所以,在这个故事的结尾,请记住他们的名字。而不是他们的爱情。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神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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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2:36:13 | 显示全部楼层
[s:205] 发完文又被虐了一下!
“——你知道贝斯对於贝斯手来说意味著什麽吗?彰。  
——那就是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独一无二的位置。”
这段太虐……

另外坛子里有这篇文的一个番外《Why's why H? 》~熊喵已经贴到了受宠若仙~这里就放个链接不再重复发了~
传送:http://sendohakira.com/read.php?tid=259&fpag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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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0 08:57:33 | 显示全部楼层
虐到我了,情节太黑暗了。  一对生离,一对死别,就不能写个好点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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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31 22:56:37 | 显示全部楼层

Re:【花流/仙三】水银  作者:双子颜

这篇文章我在其他地方也看过,非常虐,不过虐的不是仙道和三井而是樱木和流川,2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男生彼此用身体来表达彼此的爱慕,其实流花更适合做冤家而不是情侣,情侣是需要包容的是需要理解的,而不是这样用最极端的方式表达最极端的感情,至于仙道和三井也是悲剧,仙道是生活在阳光中的明星,光芒刺眼,他一直接受着鲜花和掌声,而三井却生活在他的音乐世界里无法自拔,对感情对音乐甚至对自己都太严格,他排解压力的方式竟然是吸毒,他对仙道致死不喻的爱令人没办法不对这个男子肃然起敬,纵使仙道这样的花花公子都无法忘记他如此深刻的爱情,他从不逼仙道给他任何承诺,一个人默默承认难以比拟的压力,他不断抽着鸦片来排解内心的烦躁,因为他已经陷入情感的旋涡无法自拔,却又要在恋人面前装出一幅轻松的状态,我了解他的内心,尤其当他死亡的前夕把那把吉他送给仙道的时候我流下了眼泪这给了我太大的震动,我也相信在那一刻仙道致死也不会忘记这个影响他一生的爱人,而三井对音乐的执着以及写给仙道的歌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虽然这个文里三井并非主角但他却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和最深的感动。我心疼这样的三井也了解他和仙道这样生死的至爱
hanlu6677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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